第一个就是他。他们说过许许多多的情话，看过春夏秋冬的日出，相拥在四季变换的夜，曾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亲密的人，现在却只能望着他的头像发呆。许小雨想过萧言琛会再次谈恋爱，结婚，所有所有最糟糕的设想她全都想过，就是没想过这一切会来的这么快。他们昨天才离的婚啊……今天温以薇就住了兰亭别院，而且马上就要订婚。她会依偎在萧言琛怀里，对着他撒娇，萧言琛会把曾经给许小雨的宠爱，全数的，毫无保留的给她。心口像是被仿佛碾压，酸涩苦楚和刺痛传遍四肢百骸，就连指尖都在泛着疼痛。许小雨闭着眼睛，想要驱散那如影随形的疼，可耳边又回响起萧言琛曾经说过会让所有欺负她的人付出代价。那些相爱时的承诺，像是一个个无形的巴掌，一下接一下结结实实的扇在她脸上，又响又亮。小乙一直在后视镜观察她的神色，见她脸色愈加发白，有些不安的开口：“夫、小雨，你还好吗？”

许小雨没睁眼，发哑的声音轻轻打颤，“你能把我送到爷爷的墓地吗？”

她实在是没人说话了，她不知道这满腔的苦楚该如何倾诉，她好难受，好难受……小乙：“好。”

车子在墓地停下。许小雨在小乙开口之前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就好，我很快回来。”

她抱着一大捧花束，拎着萧老爷子最喜欢的烟酒还有他生前爱吃的零食，穿过林立的墓碑，一步步来到了萧老爷子的墓前。黑色墓碑上是萧老爷子和蔼慈祥的笑脸，同他生前无数次面对许小雨时一样。光是看到这张照片，许小雨眼眶就发着酸。明明是那么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爷爷，我来看你了。”

她叫道，放好花束，又拿出带来的东西，一一摆放在墓碑面前。“我给你带了溜溜梅，还有酸枣和奶茶，都是你喜欢的，你慢慢吃，吃完了我下次再来给你送。哦对了，怕你在下面无聊，我还给你带了围棋和毛笔，漫画，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玩。”

东西摆的满满当当，每一个都寄托着思念。春风轻拂，吹动墓地中的树木，树叶枝桠发出簌簌的声音，像是萧老爷子轻声的回应。许小雨在墓碑前坐了下来，对着那张温柔的脸苦笑。“爷爷，我腿酸了，你可别怪我不懂礼貌哦。”

萧老爷子眉眼弯弯。许小雨像是个撒娇得到回应的孩子，唇角边露出浅浅的梨涡，“就知道爷爷不会怪我的。”

她静静的注视着他，眼底的悲伤在此刻宣泄。“爷爷。”

她道，微微扬起嘴角，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平静而又哀伤的叙述，“我和萧言琛离婚了。”

春风停滞，绿叶立在枝头，世界陷入安静。“是不是吓到你了？”

许小雨问，扯起的嘴角扬着难看的笑容。“对不起。”

她垂着眸，酸涩蔓延泛滥，泪水打湿视线，老爷子的面容也变得模糊，“我没有做到答应您的事情。”

“可是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她低低的说，任由泪水泛滥成灾，“我很努力朝着他奋斗了，我去学着开公司、开店、学着成长，学着赚钱，学着反击，一点点朝他的方向奔跑，可是那条通往他的路太长太长了，路上布满荆棘，那些尖锐的利刺将我划伤，我拖着残破的身体前进，带着血肉继续往前。”

“我以为我能坚持到底的，我以为只要我成功的，我以为上天会眷顾我，我以为童话中的美好会成为现实。”

“可是我太天真了，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的，不是坚持就一定能见到成果的。”

“我摔倒了好多好多次，骨头被摔断了，在冰冷的水里苦苦挣扎，在火山上被炙烤，被刀剑割开身体，我身上都是伤口。”

“爷爷，我好疼好疼啊……”她像个孩子哭诉着，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将这么长时间埋在胸口的委屈和酸楚倾诉。太久了，这些话埋在她心里。她谁也不敢说，谁也不能说。摆放在墓碑前的向日葵轻轻摇晃，春风再次扬起，温柔的暖风拂过许小雨乌黑发丝，似是萧老爷子轻柔的抚摸。那轻轻的沙沙声，又像是来自地底之人沉重的叹息。许小雨哭了很久很久，久到眼里流不出泪来，久到莹白脸颊上都是泪痕，却仍舍不得走。这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墓地，成了她宣泄内心的港湾，她有好多好多话要对萧老爷子说。小乙站在不远处，拿出手机，将哭泣的人儿拍了下来，发给另一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