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再去扯证。他抱着东西看我，我也整个懵住了，没想到他说娶我就娶我！然后听他问我，家里还有鸡蛋吗？他想吃碗热乎的鸡蛋面。我的眼眶子一下就酸了，就想他这也太可怜了，明明那么想吃鸡蛋，我每次给他他还不吃，这人得多倔！我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人说闲话了，反正这人往后就是我男人，我疼他是天经地义！我拉着他就回了家，杀鸡给他炖蘑菇，他坐旁边帮我烧火，一直盯着我干活。我擀了面条，因为他一直盯着我，切面条时我差点切到手，他接过刀，稳稳当当把面给我切了。我那时候就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往后我也是有家的人了，我男人还这么俊！我用鸡汤给他下了一大碗面，又卧了两个荷包蛋，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完，心里感觉特别满足！就可惜第二天我俩没能扯上证，天突然下起大雪，把路给封了，马车走不了。他还发着烧，我也不忍心他走几十里地去公社。就这么一耽搁，他在我家里住着却没领证，马上引来了全村的议论，那些老娘们都骂我不要脸，挺大个姑娘和男人厮混！我脸皮厚，根本不搭理她们，反正我男人就是我男人，迟早我们是会领证的。可他不愿意听，拎了菜刀就去带头传我闲话的人家里，一刀劈到人家饭桌上，说谁敢再嘴贱骂我，下一刀就往那人头上劈！村里人都欺软怕硬，当场就给吓迷糊了，说闲话的再也不敢大声嚷嚷，看着我还绕着走！过了小半个月，雪停了，大烟泡可算是不刮了，他拉着我就出门，去公社里把证领了。回家时雪太深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他就蹲到我身前，要背着我。我趴到他背上，顿时想到了小时候我爹我娘背着我，那种幸福，让我哭得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他听到我动静不对，把我放下，蹲在那看我，问我哭什么？我就跟他讲，我没爹没娘好多年了，今天可算是又有家人了！他把我搂到怀里，跟我说往后一定会对我好，不辜负我雪中送炭的恩情。我不想他报什么恩情，就想和他好好过小日子。他也很快适应了大北方的生活，开春后，一有闲暇就扛着我爹的老猎枪，带着我上山采挖山货。用他的话说，大山林子里到处是宝，没人发觉就是浪费资源！我不管是不是浪费资源，反正他高兴就好，我就背着大箩筐，一筐一筐往家背他说的宝贝。有些山货我是认识的，毕竟我也从小就和爹往山上跑。可他挖的大多我都不认识，当时我也不知道他弄那些是打什么主意，就以为像平常家里多采点蘑菇木耳一样，是想存着冬天吃。直到又入了冬，不能上山了，有一次他背了一大口袋的山货出门，走了好多天都不见回来。村子里的人都以为他是偷跑回城了，差点就去报案，然后就见他又回来了。他只说是想上山打猎，结果迷了路，在山里转了好几天才走出来，幸好带了盒洋火才没给冻死！村里人看他背着土猎枪，狗皮帽子上全是霜，也就信了。我也吓坏了，当他真是迷了路，没让山里的野兽吃了真是万幸！回家他却塞给我一大把钱和各种票，告诉我那些山货他想办法给卖了，卖了好多钱！确实是好多钱，我长那么大，都没一下子见过那么多钱，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摸摸我的头，告诉我别说出去，不然会有麻烦的。我又不傻，当然知道私自卖东西是会有麻烦的，我那些鸡鸭鹅就只敢送人换点票，根本不敢明目张胆地卖！有了他那些票和钱，我们家的小日子更滋润了，我也是胆子大，心想老天爷赏的饭，我们凭本事吃，也不碍着什么人，不能算是犯法吧？所以我就跟着他继续上山挖山货，拼命地挖！时间一晃就过去好几年，村里有些人的嘴就又闲不住了，好奇我和他结婚这么多年，怎么还没孩子？别的青年也有娶村上姑娘的，孩子都生俩了，我们家还是只有我俩。只有我知道，从结婚后我们俩一直都是分开睡的，他总说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我们要多攒些钱，日后我跟他一起回城，生活安定了再生孩子。我也没多想，觉得他懂得多，说的不会有错。后来政策果然变了，他被批准回城，我欢欢喜喜地跟着他一起来了南市。到了这里我才知道，我和他其实一直生活在两个世界……”司老太太的神情突然有些低落，岑湘伸出小手握上她的手。她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也明白，一个小山村里土生土长的姑娘，突然进了大城市，一定是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的。那段时间对司奶奶来说，无疑是人生一大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