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夫人立刻变了脸色，道：“我不见她。”

“娘——”姬辞雪握了握她的手。姬夫人神色稍缓，道：“你告诉她，如今她是有孕之身，要好好保重，没什么大事也不用来我这里请安了，让她歇着去吧。”

丫环领命去了。柳曼月扶着肚子站外面等了一阵，听丫环如此回报，轻哼了一声，这女人倒是精明，不给她发作的机会，她只好带着丫环嬷嬷们浩浩荡荡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不借机发挥，岂不是浪费机会？她得再想想办法。到了下午，奶娘院中，霞歌换上一身大红嫁衣，跪在院子里，冲着紧闭的房门，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连珠线似的泪珠滴落在地上。“姑娘，该走了。”

霞歌点点头，旁边的婆子给她盖上盖头，扶着她上了一顶青顶的小轿子，抬出府去了。房间里，奶娘坐在房里，手里拿着一块手帕，那是女儿亲手给她绣的。“奶娘……”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一言不发，还不让霞歌进门，陪着她的南笙有些担心。这时，奶娘忽然拿了剪刀把帕子给绞了。曾经那样乖巧可爱的女儿，如今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不惜与娘亲决裂……“奶娘！”

南笙本来以为她会哭会闹，可是她这样的沉默，反而让人更担心，当霞歌跪在她面前哀求的时候，她竟然没有阻拦，只是说了一句：“你想好了就走吧。”

就这样让女儿走了。“南笙。”

她扔了帕子，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身躯微微有些佝偻，“你告诉小姐，从此以后，只当我没有这个女儿，姬府没有这个下人。”

“奶娘，您真的没事吗？”

奶娘说：“笙儿，你要好好服侍小姐。”

南笙点点头，很担心她，“奶娘……”“我准备回老宅去了。”

奶娘说，“以后吃斋念佛，只求小姐平安。”

翌日。南笙服侍姬辞雪起来，小声说：“小姐，刚才下人回报说，奶娘天刚亮就拿着包袱出府去了，说是回老宅去了。”

姬辞雪梳头的手一顿，道：“奶娘还说什么了吗？”

南笙把昨天的话说了一遍，姬辞雪道：“笙儿，如果你是霞歌，你会怎么选择？”

南笙想也不想就说：“奴婢肯定不会背叛小姐的！奴婢虽然是一个小丫环，也知道那宿太尉和老爷势如水火，奴婢是宁死也不嫁的！”

“如果她是真爱宿华，我并不反对她嫁人，我只怕她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一时没有想清楚。”

姬辞雪放下梳子，道：“我本想再劝她一回的，但又怕她想不开，反而走上极端……”“小姐啊，您就别愁了。”

南笙劝她，“您又不是那戏文上的诸葛先生，还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呀，以后的事上哪知道去？”

姬辞雪被她逗笑了：“你这个小机灵鬼。”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

南笙开了门，训斥小丫环：“一大早的，大喊大叫干什么？”

小丫环忙行了礼：“姐姐，奴婢也是心急呀。”

“什么事？”

姬辞雪问。“大小姐，方才老爷那边传过话来，让您和二小姐一起去白云寺呢。”

姬辞雪皱了皱眉。小丫环又说：“听说一大早姨娘带着二小姐去了老爷房中，老爷就下了令，这会儿估计传令的人就要来了。”

南笙道：“小姐，不会是姨娘又想出坏主意想害你吧？”

“没事。”

她示意小丫环退下，又坐回梳妆台边，继续梳头，南笙跟过来，絮絮叨叨：“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急呀？”

姬辞雪让她为自己挽发，道：“傻丫头，府里也待了这么多年了，对老爷就一点信心都没有？爹在家里平时爱和稀泥，大事上却不糊涂，且放心吧。”

等她梳妆完，下人回报，说是老爷来了。南笙不由对自家小姐竖起大拇指：“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了！”

姬相这几天人逢喜事，心情不错，下人纷纷猜测是不是姨娘要翻身了，跑去巴结她的不少，这些事姬相向来是不管的，这会儿他溜溜达达就到了大女儿院子里。南笙守在房门口，有些好奇他们父女两关起门来到底会聊些什么。房间里，姬墨一坐下就叹了口气。姬辞雪不由奇道：“父亲为何叹气？”

“姨娘有了身孕，本事一件喜事，奈何夫人整天闷闷不乐，这两天都不让你爹我进门了，只能在书房将就了两晚。”

说完，就见女儿掩袖笑了笑。当爹的也知道跟女儿说起这话题不妥，他也就抱怨一句，接着说：“方才姨娘说，这几日睡着常做噩梦，想去白云寺祈福，她已是有孕之身，哪能去外面奔波？我劝了几句，她就说让玉儿代她去。”

姬辞雪眼神微动，已猜到她们母女两打的什么主意了。“玉儿向来是个难让人放心的，她又闹个不休，为父便说了，要去祈福就你们姐妹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姬墨捋了捋胡子，自认为处理得很不错，“雪儿，要劳烦你跑一趟了。”

姬辞雪微微一笑。“怎么，莫非有什么内情？”

“内情确实有。”

姬辞雪安慰他道，“不过不是什么大事，父亲放心吧，万事有我。白云寺香火旺盛，去为爹娘祈福，也算是聊表女儿的孝心。”

“好。”

姬墨对她一向放心，“另外还有一事和雪儿商议，是关于朝中……”宿府。被勒令禁足以来，宿府冷清了不少，一抬不起眼的小轿从角门直接抬入大少爷房中，宿华清早就起了，在房间里不停转圈，焦急等待着。直到丫环将盖着红盖头的人搀了进来，宿华连忙迎上去，结果两人撞了个正着。丫环在旁边偷偷笑了一阵，关上门出去了。宿华才小心翼翼握着那双柔荑，和她并肩坐在床上，“霞儿……”他深吸一口气，将盖头揭开，露出那张日思夜想的俏丽容颜，他立刻将人牢牢抱在了怀里，“霞儿，我好想你。”

所有的委屈、内疚，在被他抱住的那一刻，竟都化为了乌有，霞歌依偎在他怀里，只觉得哪怕此刻就死去，也是死而无憾的了。好一会儿，宿华才松开她，低声说，“霞儿，让你受委屈了，如今爹正在气头上，等他消了气，我再去求他，让他同意立你为正妻的事。”

霞歌摇了摇头：“这样就很好了。”

“太委屈你了。”

宿华说，“我宿华对天发誓，今后不会再娶，否则，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