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怀疑上了宿妃。如此一联想，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立储、观星台，种种事件，皇帝突然变得独断专行，与朝臣矛盾重重，确实反常。之前他对这些事情并没太关注，在他的视角里，观星台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他还以为皇帝到了年纪固执起来了，并没将之当成什么大事。他将扇子收起来，宿妃，好大的野心。也许是很久没人跟皇帝说过知心话了，跟被镇北将军气得够呛的皇帝也有觉得心灰意冷的时候，面对牧侯，他难得说起了几句自己的知心话：“在这宫中，除了宿妃，竟没有一个朕的知心人，皇后与朕数十年的结发情谊，也因为立储之事，勾结外人，想要对付朕，这后宫之中，还有谁能与朕解忧？至于朝堂上，那些大臣也是处处与朕作对，不为朕分忧就算了，只想着自己捞好处！都是些草包和废物！”

他说着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了，“就连朕的兄弟，也不与朕同心，一个功高震主的萧王，一个娶了高丽王女儿的昊王，这叫什么兄弟？”

皇帝絮絮叨叨，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他似的，牧侯心道，一般一个人觉得看谁谁都不对，就该反思一下到底是别人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了。不过他并不点穿皇帝，而是顺着他的话道：“这样看来，对陛下威胁最大的还是两位王爷。”

皇帝道：“什么意思？”

牧侯发现宿妃对皇帝不知做了什么，让他不仅变得暴躁易怒，独断专行，遇事还往往放弃思考。若是以前的皇帝，内心多疑，表面上总是不动声色，他若是说出这种话，以前的皇帝多半会并不接他的话，还会怀疑他的目的。现在，他倒是不多疑了，但是也变蠢了。牧侯道：“后宫众妃子不必说，都是女流之辈，仰仗陛下您的鼻息而活，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至于众臣，不过都是些搬弄唇舌的文臣，他们的生死大权握在陛下您手中，对您真正有威胁的，是萧王啊。”

他摆弄着扇子，道：“我听说，边城的百姓只知有萧王，不知有陛下，萧王的人马兵强马壮，他这人一向又不服管束、不遵礼法，这样的人心里对兄长又哪有敬意呢？如今陛下又发落了姬墨，那可是他的岳父。”

皇帝像是才想起来他们有这层关系似的，如梦初醒。牧侯道：“陛下也知道，他们夫妻感情深厚的，那萧王妃不得怂恿着萧王营救姬墨？若是要营救姬墨，事后肯定会被陛下追责，而姬墨也没办法官复原职，变成了个逃犯，萧王怎么会容忍这样的情况，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他做个了手势。智商下降的皇帝居然准确的领悟到了他的意思，脸色一白：“朕绝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牧侯道：“陛下，先下手为强。姬墨如今任你处置，就是拿捏萧王最好的筹码。”

皇帝道：“朕明白了。”

牧侯摇了摇扇子，道：“陛下的处境，我都明白，若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我愿意为陛下分忧。”

双方说了几句，牧侯告退。皇帝正准备回宿妃宫中，他嫌那些宫人跟着烦，自己在御花园里走了几步，花园里春色如许，枝头不少花苞含苞待放，他难得有闲心看了看花叶，忽然，一个小家伙像是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头冲到了他怀里。皇帝身体早已不如往日了，被这么一冲撞，整个人往后一仰，还好他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树，才没一下栽倒在地，他刚站稳，那小孩见自己撞的是谁，已吓得面如土色，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父、父皇——”皇帝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他第二个儿子凌麒。二皇子畏畏缩缩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甚至不敢看他一眼，他都不想认这真是他儿子。他冷着脸说：“在花园里乱跑什么？”

“回父、父皇。”

二皇子说话有些磕巴，“儿、儿臣在花园找小、小玉。”

“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