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见说官军三路合兵来打,吃惊不小,便把山寨上诸将紧急唤来。 须臾都到。 吴用目光扫过聚义厅上,仅有公孙胜、柴进、史进、杨雄、石秀、朱武、裴宣、欧鹏、陈达、杨春、蔡福、蔡庆、穆春、魏韦、周汜、陈雪娥,十六位好汉可用,其余如侯健、乐和、杜兴、田所、如烟、陆远等辈,虽都是各有所长的好汉、然若使其上阵杀敌,忒为难些。 思量片时,吴用打定主意。便一面差人望曾头市求援、一面点将下关探其虚实。 他先是分付陈达、杨春把守第一道关;裴宣、欧鹏第二道;杨雄、石秀第三道关。侯健、乐和、杜兴、田所、如烟、陆远、蔡福、蔡庆守寨。接着亲率其余众将、都到关前看窥。 吴用立在关上,隔水相望,见官军人数虽众,营寨却不甚严整,乃问前哨官道: “他三路兵马,总领却是谁人?”
前哨官禀道:“三州里以‘黑叔宝’韦豹官职最高,然就官军行军调度看来,青、忻二州却似乎都听得东平府兵马都监‘双枪将’董平的调遣。”
吴用仔细观瞧:见他中军大寨旗上,确实似书个董字。 原来这个董平,他本是河东上党郡人氏。善使双枪,人皆称为“双枪将”。有万夫不当之勇。 吴用回顾诸将、当时道:“哪位兄弟愿打头阵?去探官军虚实。”
说犹未了,一个好汉大踏步出将来,抱拳道:“小弟新到山寨,未立尺寸之功,愿下关去,斩来将首级,献与军师。”
吴用定睛一瞧,却是“九纹龙”史进。 当即微微点头: “史大郎切忌轻敌,我差几员副将辅佐于你,能胜则胜,不能胜也莫强求,须知此行并不为了退敌,只是探其虚实。 前者大名府里王义使人稍来书信,要把女儿玉桥枝许配与你,我寻思此事有公明哥哥做主最好,你且小心应战、向后退了强敌,可去江南亲走一遭,拜见了公明哥哥为你说媒。”
史进向来与那玉桥枝交好,闻言不禁大喜,拍了拍胸脯,昂扬道:“军师放心。”
吴用点头,便差“神机军师”朱武、“六臂豭熊”魏韦、“卧青牛”周汜,三个好汉为副将、点起马步军三千,耀武扬威、次第而行、都下关来。 官军中随即便有哨子报知董平,说“梁山关上人马攒动,似要过水泊而来。”
董平笑道:“草寇不坚守巢穴,胆敢轻出,定教他有来无回。”
便传令右寨忻州兵马总管‘黑叔宝’韦豹、兵马都监‘赛存孝’姚刚整顿兵马迎敌,自个则引两员副将出马。 号令一下,诸军都起。史进却好接着董平军马,两下摆开阵势。 史进立在门旗影里,望那董平看去,果真英雄,但见他: 头戴一顶耀日熟钢狮子盔,脑袋后斗来大一颗红缨;身披一副铁叶攒成亮银铠甲;腰系一条金兽面束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上笼着一领绯红团花袍,垂两条绿绒缕领带;下穿一支斜皮气跨靴。胯下白马、手提双枪。箭壶中插一面小旗,上写一联道: “英勇双枪将,风流万户侯”。有《西江月》一首单赞此人: 两面旌旗猎猎,一身气势熊熊。铠凝霜雪背披红,麾下兵精将勇。 英武终须猛士,风流还看仁兄。名平豪杰逞威风,善使双枪姓董。 原来董平心灵机巧,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品竹调弦,无有不会。山东、河北皆号他为“风流双枪将”。 史进阵上见了,不禁赞叹,谓一旁朱武道:“董平英勇,名不虚传。只得我亲去战他。”
朱武道:“大官人休急,且试教魏、周二兄弟出马。”
史进便使周汜出阵。周汜乃拍马舞刀,出到阵前,直指董平军里喝道: “官军哪个先死?”
董平大怒,正要出战,身后一人笑道:“杀鸡焉用牛刀,将军不可轻出,且看小将斩此贼将。”
董平回头视之,是东平府副牌军——韩统。 董平道:“韩将军不可轻敌。”
韩统微微一笑:“量区区草寇,能在小将枪下走上三合,便算他赢。”
倒拖铁枪、飞出阵去,周汜使偃月刀接住,斗了有十余合,韩统一个不慎,吃周汜一刀斩于马下。 董平阵上皆惊,韦豹、姚刚却自偷笑,董平面色尴尬,便要出阵,不想身后一将也不请命,飞马早出。董平一瞧:是正牌军庞疑。 这庞疑乃是韩统的师父,本领自是高他徒弟一筹。他见韩统惨死,又悲又怒,便来报仇。周汜正要战他,后面魏韦赶来: “兄弟久战疲惫,且回阵中少歇,看愚兄斩此来将。”
周汜啐一口道: “馋了便说馋了,甚么叫做久战疲惫?须晓得老爷筋骨也未曾舒展。”
庞疑听得愈怒,只要杀周汜报仇,却被魏韦撺来接住,心中烦躁、两个人你来我往,便就阵前斗在一处。 约斗二十合,魏韦一柄开山黑铁斧神出鬼没,庞疑愈发心慌,一不留神、吃魏韦斜刺里一斧砍来,把脖颈上那颗惊呆头颅连带一条左臂,齐齐劈下,尸身各寻出路,散了开去。 魏韦瞧了瞧他尸身,大叫:“糟糕,忘了问这厮姓名。”
回头却问周汜:“你那个姓甚名谁?”
周汜恍然道:“俺却忘了问他。”
魏韦点头:“恁地倒好,两个无名鬼、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只愿他二人休生嫌隙、好生相处。”
董平一股气撞破天灵,险些恨的落马。旁边一将大笑:“董都监且平缓心绪,待姚某出马,替你家二将报仇。”
说罢,挺枪骤马,飞到阵前。 魏韦在阵上正笑,见对面阵中出来一将: 生的个头高大、膀阔腰圆,浓眉虬髯,青面獠牙,相貌极是凶恶,头上戴一顶石青色一字巾,寒冬时节,上身只着一领鹦哥绿丝战袍,敞开大片胸膛,上面焦黄一片胸毛。胯下一匹高头大马,手中倒提一杆铁枪,足有碗口粗细。 这人便是忻州兵马都监姚刚,绰号赛存孝,自幼力大无穷,善使一杆铁枪。 魏韦见他撞来,把手中大斧一指,喝道: “来将先通姓名,待俺们杀散你等,好为你等将官烧些纸钱。”
周汜在后头插口道:“可烧几匹好纸马。”
魏韦应道:“兄弟天真,要烧也是烧些好女子。”
姚刚大怒: “兀那两个蠢贼、生得这般腌臜,也敢笑人。我乃‘赛存孝’姚刚,今日不将你那破嘴撕碎,老爷誓不为人。”
说罢挺枪便刺魏韦。魏韦也怒,横大斧就行斗住,两个各逞威风,都使本事。双方战鼓齐鸣、高声喊杀。斗不数合,魏韦心惊:这厮好大力气。 又斗半晌,将到四十合,魏韦眼前都是枪影、愈发遮拦不定、累的呼哧带喘,急得大叫: “周汜你奶奶的,瞧不出老爷敌不住了么?”
周汜一拍脑门,策马舞刀前来,一面与魏韦夹住姚刚,一面口里怨道: “你又不早说,怎不早说也?何故不早说也?”
董平阵上诸将见了,早恼起一个好汉,只听他哇哇叫道:“这厮们单打独斗见赢不得,便使下流手段,端的可恨。”
说犹未了、便擎一对金装锏,飞马前去助战。 此将非是旁人,正是忻州府第一个英雄: 忻州兵马都监——“黑叔宝”韦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