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于此,周围熊华的伙计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吴青还没琢磨出味道来,熊华干咳了一声, “那个,吴兄弟,时候不早了,现在正好是工人们上工的时候……” 接着大手朝着酒吧内各个卡座挥了过去,那里坐着二十几个精壮的汉子在待命, “这些是我伙计,我已经同他们讲过了,吴兄弟的话,就是我的话,尽管使唤。”
这二十几名汉子中,不乏昨夜在酒吧中喝酒的,亲眼目睹了吴青挥手就轰掉一座两人环抱粗的假山盆景,此时自然没什么老套的不服气的戏码,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拱手问好。 吴青回以点头。 至于熊华自己,好歹一个资本主义世界的小资本家,当然是不可能亲身去搞什么大搜索的活计。 昨天就谈好的买卖,吴青此时也干净利落,冲熊华要来了一副枪带,再从芥子空间中取出【勒福舍二十·爆燃者】,比划了一下,装进了枪套,再把革制枪带系在腰上。 经历了昨天和熊华的对话后,吴青意识到有一些麻烦是可以避免的,因此才把这把爆燃者系在了腰上。 这一手凭空取物的手段,又让熊华和他的伙计们惊奇了一番。 最后朝熊华抱了抱拳,吴青便领着二十五六名熊华的伙计出了门。 一片喧闹的景象,扑面而来。 蒙蒙亮的天边还挂着半轮月亮,月色方落,日头方起,塞拉岭的华工营地就已经热闹了起来,扛着鹤嘴锄,肩背竹篓、头戴竹斗笠的华工们吃过稀粥早餐,就三三两两在各自工头的带领下整队,准备攀爬陡峭的塞拉岭。 吴青记得他昨夜睡前,塞拉岭峭施工隧道中的爆炸声方歇,今早他一起,就又是看见华工们准备上工。这么粗略一算下来,华工们每天的工作时间,至少在十五个小时以上。 吴青默然,思绪一转,听见身后熊华的伙计们在笑谈, “刚才胭脂姐在干嘛,塞卡片啊。”
“哇,你痴的,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你说说干嘛。”
“搵男嘛,很稀奇嘛?美利坚嘛,上次你是没看见住火车里头的那个白鬼佬女人,叫什么苏珊夫人来着,哇,三个男侍嘴对着嘴喂葡萄啊。”
走在吴青的面色顿时有些古怪,他出了门才回过味来,刚才那柳胭脂,怕不是想泡自己吧? 啧,世事奇妙…… ………… 熊华劳务公司的一楼酒吧内。 熊华苦口婆心, “你哥哥柳大华当年和我一起坐维多利亚号蒸汽轮船漂洋过海,一起挤在最底下的猪猡舱里,八个同乡,踏上旧金山的码头时,死得就只剩我和大华,我们两个结拜,非要在这白鬼佬的地盘里拼出个名头来。 夏安、堪萨斯、圣菲、最后到了加州的奥本小镇淘金,我和大华从金矿矿工开始做,开始打,他一手降头术,我占了个兄长的便宜,又碰巧有个不差的脑袋瓜子善于经营。七年时间,做到最后,打到最后,手底下四百多个兄弟,奥本小镇六成的金矿成了我们的,第一桶金这么来的。 我们用这笔钱买通了奥本小镇的治安官和镇长入籍,也用这笔钱开办了熊华劳务公司,旁的人都以为熊华劳务公司是我熊华的公司,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我和大华一起的公司,我的熊,他的华。”
熊华说着,叹了口气, “可他运气不好,公司开业第一天就害了痢疾死了,他死前同我讲,家乡还有个胞妹,一定要我照顾好。 我就买了维多利亚号的头等舱把你接过来,把熊华劳务公司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给了你,工地上全是男人,我就在圣塔芭芭拉郡给你置办了三处庄园,多少公顷田地啊,你偶尔来公司查一下帐就好。 现在我没别的念想,就指望给你找个好姻缘,不至于对不起大华……可你这……” 熊华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 “哎呀,他一个赏金猎人……赏金猎人你没见过?都一个样,视财如命,刀口舔血。”
柳胭脂无所谓道, “就是知道他是赏金猎人来着,才叫你多透点底,光来一句公司股东怎么够?而且原野奇侠,狼城脂粉不是蛮有意思的嘛?”
熊华嘶了一声,“嘿,我就不明白了。”
柳胭脂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 “你说的嘛,什么为收敛胞兄尸骨,横洋跨海而来,有情有义占一条; 出手利落,实力出众乃至深不可测,艺业足以安家立世再占一条; 最后高视睨步,眉眼似刀……” 柳胭脂说道最后,掩嘴笑了起来, “而且模样还蛮靓的嘛……” 熊华顿时有些后悔今早同柳胭脂讲的屁话, 肯定是这些王婆卖瓜的话引起了柳胭脂的兴趣。 不顾熊华何思何想,柳胭脂自顾自倒了杯酒, “而且你不是也想招揽他吗?我哥死后,你这零零散散的走了几个怪客了?都不愿意留……反正你心眼多,看人准,我就当你把过关了……” “诶呦喂……”熊华眉头拧在了一起, “我要是看人看得准,我还犯得着见了谁都客客气气的?不就是看不准人,知不道面前形形色色的人是什么根底,才一惯摆出和气生财的模样? 但片刻,熊华忽然话锋一转,竟是将今早同柳胭脂说过的话反讲了一遍, “但你要是让我说到底嘛。 一则收敛胞兄尸骨,横洋跨海而来,说他有情有义可以,但要说固执偏执也无不可; 出手利落,实力出众,又如何不是眼高于顶,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心狠手辣? 高视睨步,眉眼似刀是假,双眼带刀才是真,非但如此,双拳还带血,唇角还带勾,凶神恶煞相,总而言之不是好人,我生死买卖作惯了,同他打交道不要紧,你……” 话音才未,朝阳陡生,阳光透过窗户洒满酒吧,不远处的装甲列车,位于十五节车厢正中间的第八节牵引车厢顶部烟囱,喷吐出红锈色的蒸汽,铺天盖地,“呜”的汽笛声,震耳欲聋…… 柳胭脂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套面相理论,在美利坚好像不太合用,没人想听,来你这太早了,先去睡一觉……” 噔噔噔就上了楼,身后跟俩女保镖。 熊华摸了摸鼻子,这道理他不是不懂,自己就是这么混出来的,只是想劝话罢了,他无奈的望向了屋外的塞拉岭营地。 ………… 吴青和他的伙计们已经一头钻进了营地,见不到背影,而此时正是上工前的时间,营地里人员齐整,希望尽快吧……别把工程进度耽搁了…… 不过二十几号人搜索三千多人的营地,想快也难以快的快起。 为了防止可能的藏匿,今早熊华才通知各工头不要急着上工,吴青领用的那二十多名伙计此时一个个的传达下去。 被通知到的华工们被夏日的燥热燥得难安,抱腿,拄着鹤嘴锄,用斗笠扇着风坐在简易帐篷口前。 他们晒得黝黑的身体半裸,添着牙,抽着鼻,挪着肩背,挠着痒,像猿猴一样,神情淡漠的打量着穿梭进营地的吴青一行人。 自从进了营地后,二十多名伙计大都分散出去与各工头沟通,这点没什么难度。 整个塞拉岭华工营地的工人们,几乎都是熊华劳务公司的赊单工,与熊华签订了几乎等同于卖身合同的劳务合同。 就算熊华劳务公司的伙计和听命于熊华的工头们,将整个塞拉岭华工营地的帐篷全都推掉,这些华工们也可能仅仅只是口头上抱怨几句。 此时仅仅只是将帐篷掀开,工人全部从帐篷中驱使到空地上,个人物品全部倒在帐篷之间的狭路上,说全部,但实际上个人物品非常简陋,只有蓝色的搪瓷碗、几件破衣裳、一些暴露的女人画报,一样样的翻检。 华工们也还只是一声声抱怨声,叫骂声,到没人敢反抗。伙计和工头们的凶神恶煞、怒斥声,飞也似的徘徊在营地上空。 坐在营地一个平时用以聚会用的木台上,吴青的视线几乎可以笼罩整个华工营地,视线开始在一个个华工和地上的物品上扫过去。丹田内解脱胜在摇晃。 既然和熊华谈妥了买卖,那吴青自然是要尽人事。 熊华的伙计们已经将整个华工营地的帐篷掀开,内里一览无余,华工们也被叫到了帐篷之间的空地上。吴青用解脱胜一一看过去,花费不了多少精力。 不过虽然扫视的动作费不了多少精力,最多一个眨眼,但奈何一千多顶帐篷,三千多人以及三千多人的物品,就算每一样都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也足以耗费吴青不少时间,他随着扫视,眉头便不自觉的微微皱起。 这面部表情被留在吴青身边,熊华那二十多名伙计的领班,一个名叫阿勇的男人给误解了,他解释道, “吴先生可能觉得我们这种行事太粗暴,不过我们最好是要快些的,铁路公司只给了老板半天的时间,半天后,工人们要照常的去上工,否则耽误了铁路施工进度,是要扣工资的。”
“嗯?”
吴青扭过头去,讶异道,“不是铁路公司的白鬼佬叫你们筛查的吗?怎么还要扣工资。”
“白鬼佬的地盘,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阿勇满脸无所谓。 吴青更好奇了,“像这样搜检,恐怕查不干净吧?”
如果是一些诅咒之枪,邪恶或神奇物品,像熊华伙计们这种粗略的扫一遍,倒是能查出来,但要是像之前被吴青杀死的魔狼巴伯,如果他自己不主动化身狼人,多半是没人能看出来的。 阿勇耸了耸肩膀, “本来就是白费劲,做个样子给铁路公司看的。我们的工人以往没出过什么岔子,来到工地后也几乎不外出,除了开凿隧道之外,就是睡觉。吴先生,你想嘛,之前没事,来到工地后也几乎不外出…… 要我说,真要有什么可憎之物,也是冲着白鬼佬来的,白鬼佬的工人经常去附近的城镇寻花问柳,招惹是非来着……” 话语忽然一顿,他才意识到吴青一直没怎么开口,顿时有些尴尬, “我嘴碎,吴先生您见谅。”
话音刚落,便听见旁边布料摩擦木头的声音。 眺望着营地的吴青好似没听阿勇在说话,目光逡巡着营地,忽的眉毛高高耸起,嘴里惊奇低喃, “飞龙将军?”
但片刻后,又无比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么高的武术专精……可惜了……” 接着双手撑着木台面,双脚落地,朝着阿勇勾了勾手指, “把其他伙计叫来,跟我走……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妙。”
最后一句算是回了阿勇的话。 旋即头也不回的挤开拥挤的工人们,往营地中段走去。 阿勇有些莫名其妙,但想到之前熊华交待他全听吴青的,也不磨蹭,连忙就去招呼其他人跟在吴青的身边。 拥有了解脱胜之后,大部分的超凡邪异人或物,吴青只需要一眼扫过去就行,堪比火眼金睛。 不过齐天大圣有不信任他的师傅,作妖的八戒,就算他有火眼金睛,故事也难免平生曲折。 但吴青可没有不信任他的师傅和作妖的八戒,故事自然曲折不起来。 要是没有就算了,但要是真有什么可憎之物。 吴青也完全不必去寻什么线索,刻意玩一出抽丝剥茧的把戏,经历一番道尽曲折的故事,犯不着,不过就是发现,然后找上门去,如此而已。 此次也不例外。 随着吴青一言不发挤开人群,走得越深,身后跟随的熊华伙计们就越多,突出一个人多势众,走到后半截,吴青就不必去人挤人了,华工们自动就让开了一条甬道。 甬道的尽头,是一方较大的国防布料黄帐篷,帐篷的帘布卷起,门口堆放了许多的杂物,斗笠、草鞋、脸盆,都是半旧不新。 是一个替营地华工修理物品的小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