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30日，星期一，农历六月十二。在没有更的好突破口之前，我和屠芳决定从监视小林清志以及他的舅舅、南部省大豪许天华入手，如果能够从中找到蛛丝马迹，便可以进一步开展调查。第45章 定章法拿你试刀清平世界拆迁公司的正式名称为清平世界房屋征收服务中心，是在阳神市民政局注册登记的民办非盈利性社团组织，其前身是阳神市拆迁公司，是许天华赖以起家的资本。普通市民甚至该服务中心的员工也都使用拆迁公司这一名称。该企业经营范围包括房屋拆迁安置（不含爆破工程、凭资质证书经营）；建筑材料、装饰材料批发兼零售；接受拆迁人委托，对被拆迁人进行拆迁动员，组织签订和实话补偿、安置协议，组织拆除房屋及其附属物等。由于是民办非盈利性社团组织，阳神市政府每年会按照实际的工作量发放一定的费用维持员工的工资和社团日常开销。可以说，这家拆迁公司多方受益。既可以从政府获得一定数额的补贴，又可以获得委托人的佣金；既能取得被拆迁房屋及其附属物中有价值余料残值，又能够通过压低拆迁价格，以获取委托价格与实际拆迁价格之间的差价。至于其中的暴力拆迁、恐吓拆迁、贿赂拆迁、意外拆迁等多种不可告人的拆迁方式以及由此而造成的社会矛盾、民情涌动等，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比如说，玉河镇棚户区改造项目，14户拒绝拆迁的居民房屋因“意外之火”被付之一炬，令人“意外”的是，14户居民的房屋可大致分为三个区域，却在同一个深夜几乎同时发生火灾。又如土杠子村城中村整体拆迁时，临街三户村民因不满拆迁补偿条件拒签协议，却被一位醉酒的卡车司机驾驶一辆满载沙石料的重型卡车夷为平地……很多受害人陷入求告无门-遭受恐吓或殴打-求告无门-再遭恐吓或殴打-忍气吞声的死循环，最后由政府拆迁办或委托方出面给予一定补偿抚慰一番了事。美丽家园城市服务公司如同清平世界拆迁公司一样，都是由都市鸟城市投资服务股份有限公司全资控股的企业。主要业务为：城市公共设施、道路、建筑物的维护、清洁；园林绿化、养护；市政工程施工；城市生活垃圾经营性清扫、收集、运输、处理服务。可以说，这家企业兼具了城管和园林部门的一部分行政服务职能，凡是能赚钱的业务都在他们的业务范围，凡是出力不讨好的业务都归政府建设局。上述两家企业的法人原本都是许天骄，即许天华的妹妹。许天娇和丈夫林德旺长期居住在倭国京都市，全将企业法人变更为小林清志，小林清志聘请职业经理人担任两家企业的总经理，负责公司的经营。小林清志则在幕后指挥并处理那些“脏活”。两家企业招募了很多社会青年及退伍军人，其中大部分在明是企业在册员工，在暗则是黑狼帮成员。这两天里，魅狐和屠芳白天伪装成应聘的大学生、普通女工、企业销售代理、公司经理等，接触两家企业不同层面的人物及与两家企业业务相关的人，了解相关信息，夜晚则跟踪小林清志，了解其生活习惯和人际关系。忙碌了一天的魅狐和屠芳在一座别墅区外的小饭店里吃着晚餐。晚餐很简单，饭桌上摆了一盆明太鱼炖豆腐，一盘葱爆羊肉，还有两碟咸菜。明太鱼是一种北朝特产海鱼，肉肥刺少，肉质鲜嫩，用来炖豆腐最是下饭，若是烤食，则是饮酒的良伴。“唉，我一直没注意阳神市的夜晚这么繁华、这么热闹。”

屠芳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好想做个普通的市民，享受悠闲的生活啊。”

魅狐给屠芳一个白眼儿，鄙夷地说道：“你也就是这时候感慨一下而已，当初你在局里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悠闲不想着享受呢。”

“我就是触景生情。”

屠芳夹了一块明太鱼放在嘴里，边吃边说：“我更喜欢紧张刺激的生活，这种普通市民的日子，用不了几天恐怕就腻了。”

“所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每人一碗饭，只是碗不同。”

魅狐也感慨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快乐，也都有自己的痛苦。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话：子非鱼。”

“什么纸飞鱼？”

屠芳愣了一下，问道。“大姐，闲着没事，多学习学习，少舞枪弄棒的。子，子啊！不是纸。”

魅狐鄙视地看了一眼屠芳，“我现在背给你听啊，啊，算了，还是用白话给你讲吧。”

于是，魅狐将《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简要讲给屠芳。屠芳又大发感慨：“你说古人怎么这么聪明呢，能够把那么深奥的道理说的那么浅显易懂。”

“古人的智慧博大精深，往往古人几个字就能说清楚的事，咱们用几百句话都未必讲的明白。”

“就是！”

屠芳似乎突然开了窍，“虽然我蒙受不白之冤，但那些冤枉我的人知道我的职业，知道我的本事，而且没有确定我的生死，恐怕他们一天天也得提心吊胆吧。”

“你说对喽。俗话说，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魅狐感觉到屠芳心境的变化，非常欣慰，“我们是谁？我们是经过组织考察的，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不客气地说，咱们这种人，若是为恶，必是大恶。只要我们自己不放弃，即便身处逆境，也总会等到那一天，让他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说到利，我倒是有个想法。”

屠芳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窗外，“你说，咱们调查的这两家企业得有多少钱？”

“呵呵，有多少钱我不知道。单从小林清志这个家贼给我的这张银行卡的数额就可以判断，他手里的企业都是吸血鬼。”

魅狐说着话，从包里掏出那张银行卡，滑到屠芳面前，说道：“这张卡你拿着，里面有200万，密码写在背面了。”

“这个小家贼出手倒是大方的很哪。”

屠芳拈着银行卡掂量了几下，“他是两头吃啊，一头吃政府，一头吃百姓，肯定肥得流油。”

屠芳将银行卡又推给魅狐，继续说道：“你给我的钱我还没花完呢，再说我现在连个身份都没有，不化装都不敢公开露面，我要钱干什么，还不如直接花你的。”

“也好，如果有时间就调查一下被他们欺负的人，想办法补偿他们一些，我想涉及到拆迁问题，拆迁办肯定有被拆迁户的联系方式以及银行卡或储蓄账户。”

魅狐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看到这帮黑恶势力欺负人，我就手痒。”

“小林清志昨晚住在怡园小区，今晚又跑到这个别墅区来，很是小心谨慎哪。”

魅狐放下筷子，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唇，“今晚再监视一段时间看看他有什么异动再说。另外，晚上给某个人递个消息，约他明天见个面。”

“谁？”

屠芳问道。“铁东区警察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周风云。”

魅狐将擦过手的餐巾纸团扔在餐桌上。第46章 见弯刀往事如烟2012年7月31日，星期二，晴。胡子啦擦的周风云匆匆吃了碗泡面，戴好配枪，穿上便装，手指上勾着钥匙环走出家门，他回身锁门的时候，看到了门上电业局电费催费单。嗯？催费单下方还有一张纸。他掀起催费单，后面一张纸条上画着一柄弯刀，弯刀下是歪歪扭扭的几个字：31日中午。这柄弯刀是一柄特殊的匕首，而匕首的主人对于他来说则是救命恩人。看到这柄弯刀，他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前。2009年5月2日，位于玉泉山的阳神市人民武装部武器库被盗，丢失国产黑星手枪5只，半自动步枪5支，子弹若干。凌晨7点左右接警后，南部省警察厅及阳神市警务系统、省武警总队及所属武警序列均广泛动员，其中一部封锁人民武装部，逐人排查，大部参与围捕。当时南部省警察厅得到的消息是盗匪共5人，驾驶一辆抢劫的保时捷卡宴沿阳神市至达林市的高速公路向达林市方向逃走。阳神市主要负责人及警察厅负责人命令沿途地方警察、武警等参与堵截。保时捷一直保持200公里的时速行驶，武警和警察的车辆速度远远不够，只能在后方紧追不舍。阳神市到达林市的阳达高速是华夏内地第一条通车的高速公路，也是华夏内地第一条双向八车道高速公路，路面开阔，对于高档高速汽车来说，有着极大的优越性。此时的阳神市还沉浸在长假的氛围中，多数市民都在被窝里睡懒觉。周风云等少量警察没有参与高速公路围堵，而是留在局里待命。7点30分左右，位于铁东区的阳神市农村商业银行一辆运钞车装载钞票准备起程运往农商行各个网点，司机坐在运钞车驾驶坐上，两名押运员手持防爆枪站立在车两侧警戒，另一名押运员正在关闭运钞车后厢门。此时，一辆柳州五菱面包车慢慢行驶到运钞车附近停下来，车门拉开后，一个个蒙面人从车内窜出，一名押运员反应迅速，立即开枪。枪声一响，司机和另两名押运员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以为是枪支走火，愣在当地。蒙面人迅速开枪打倒那名首先开枪的押运员，并向运钞车两侧运动。4个人分工明确，一人警戒，一人拉开运钞车门，枪口指着司机。另两个蒙面人分别在车后和另一侧枪杀两名押运员。运钞车司机被迫下车后，额头中枪，当场死亡。劫匪全部上了运钞车，向阳神市城外急驰。阳神市发生运钞车劫案，运钞车连同现金1500余万被劫走，4名金盾安保公司押运员被杀。周风云接警后，在信息中心提供的沿街监控信息指引下，率领警员乘车急追，在绕城高速上，远远能看到一辆疑似运钞车的黑色厢式货车在超速行驶。周风云心里一动，脑海中突然火花一闪，他想到凌晨盗枪的匪徒也许根本没有走阳达高速，他们虚晃一枪来抢劫运钞车。又联想到在出城追击的路上，他眼角的余光瞥到接近市郊的一家汽修厂有人正在关闭卷帘门，倒进车库的那辆车的头部与运钞车的头部极为相似。想到这里，他命令四辆警车中的第一、第二小队继续追击，他率领第三第四小队所乘的两辆警车10名警员返回市郊。他认为那家汽修厂有问题。那座汽修厂在城乡交界处，是一幢独立的三层楼。楼长50米左右，跨度16米。一楼是一家超市、一家饼城和一家汽修厂。一道铁制室外防火梯通往二、三楼，楼梯口挂着一个灯箱，印刷着“宾馆请上楼”，二楼外墙上悬挂着“温馨宾馆”的牌匾。周风云等到达汽修厂，下车后迅速散开，10名警员兵分两路，周风云带领4名警员贴近正面卷帘门，5名警员绕到楼后。早晨不到八点，行人虽然稀少，但也有村民或路人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大起胆子靠近观望。周风云指示一名警员去警告观望的人群，他则亲自上前敲门。卷帘门侧的便门打开，一个蓬头垢面似乎还没睡醒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她问道。明明看到是穿着制服持着枪的警察，却问是什么人，这应该是排练好的台词吧。况且一个尚未从睡梦状态下清醒过来的妇女面对陌生人敲门的时候，即便你是装作没睡醒的样子，是不是也应该问一句“谁呀”？面对全副武装的警察，你是不是应该问一句“啥事儿啊”？周风云立正敬礼，严肃地说道：“我们是铁东警察分局的，我们要搜查这里。”

“搜查？你说搜就搜啊，有搜查证吗？拿来我看看。”

女人抽着嘴角，不副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好吧，不搜就不搜，问你几个问题，我们就走。”

周风云语气变软。“你问吧，问完快走。”

女人仍旧只是把头露在门外，左肩靠在门框上，右手支撑着门框的另一边。“你叫什么名？”

“刘晓娟，怎么了？我犯法了？”

“你多大？”

“45”。“哪年出生？”

“67年”“你属什么？”

“属羊”。“几个人有枪？”

“五个。”

突然醒悟过来的她大叫一声，“你他妈阴我！”

女人急忙缩头，想关上门，周风云大喝一声，抬腿踢出，小门被踢开，女人仰天跌倒在里面。周风云迅速贴到小门侧面，双手持枪，靠着墙壁。“呯呯呯”，连续几枪从室内打出，打在地上卟、卟、卟地冒烟。周风云大喊：“劫匪在里面，呼叫支援，让他们回来！”

一名警察应声返回警车。枪声响起，外面围观的人群也迅速后撤，机灵的在寻找掩体。枪战发生的非常突然，几乎所有参战警员都没反应过来。呯、呯、呯的枪声不绝于耳，应该是楼后发生枪战。不久，二楼窗口伸出半自动步枪，正在外围的三名警员当场中枪。紧接着，卷帘门在哗哗的响声中向上升起，乱枪向四面扫射，掩护开启卷帘门。“轰”的一声，黑色运钞车发动机轰鸣着，从修车厂开出来。周风云眼看着三名警员倒地生死不知，他目眦欲裂，端着枪向刚刚窜出修车厂的运钞车后部射击。运钞车向左急转舵急刹停车，驾驶室中伸出一只手枪。周风云刚要向驾驶室射击，突然，一只枪口顶在他太阳穴上。“别动，放下枪，不然打……”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声音如同炸雷在他耳边鸣响。一个苗条的身影如鬼魅般从二楼跃下，人未落地，手中一道黑光飞出，运钞车驾驶员脑门正中嵌着一柄黑色的刀。这柄黑色的刀就是画在纸条上的那柄刀。周风云还没有看清这鬼魅般的人影是谁，人影已经闪电般窜到运钞车旁，拔出刀来，穿过远处的人群，从此音讯杳无。如今再见到这柄刀，虽然只是画在纸上，也让他激动万分。增援的警察来到，搜索整幢楼才发现，二楼三名蒙面人中一人被割喉，另两人被打昏，四肢骨折。修车厂内那名妇女还有一名中年人被打昏。楼外被爆头一人，运钞车上一名匪徒脖颈中刀死亡。现场遗留五名匪徒的长短枪各5支，子弹若干。此战，10名参战警员牺牲一人，受伤五人，其中二人重伤。事后，警务系统内部通报称：阳达高速上的保时捷行至安山市路段，被前方武警和警察部署的路障挡住了去向。保时捷速度不减试图冲破路障，发生侧翻，车辆发生爆炸，冲天大火燃起。等消防车到来时，保时捷已经烧得仅剩车架。审讯结果出来，一切真相大白。修车厂老板曹柏霖，即被打昏的中年人，他的内弟刘大伟等四名罪犯从春都城越狱，潜入阳神市。其内弟刘大伟的铁哥们儿是阳神市人民武装部武器库保管员孙光强。因孙光强好赌，债台高筑，刘大伟等遂与孙光强密谋盗枪抢劫运钞车。曹柏霖负责改装一辆中型依维克，伪装成运钞车的样子，停在汽修厂里。其他人分成两组，绑架了两名私家车司机，并把两名司机分别秘密安置在人武部武器库附近和汽修厂两处，却用司机的电话给他们家里发送平安短信，随后删除短信。5月1日晚上，由曹柏霖用专业工具偷得一辆保时捷，要求一名司机在从早晨7点钟开始必须在两个小时内跑到达林市，不然就杀掉他的老婆孩子。凌晨七点，劫匪报警有人盗枪且指明盗窃者逃跑路径。枪案是特大案件，容不得半点马虎。重兵集结阳达高速方向时，五名劫匪抢劫运钞车，车开到汽修厂侧面，让另一名司机从汽修厂把假运钞车以高速开往春都城方向，也以杀掉其妻女威胁他2小时内到达春都城。他们计划待警察追出阳神市，他们则分散潜伏市内，等到风头过后逍遥法外。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抢劫得来的1500余万现金还没来得及分赃，便死伤狼藉。周风云在此案中未等增援到来便贸然进攻造成警员伤亡6人，但事出有因，事发突然，能够果断采取可行措施围堵匪徒并造成匪徒无一漏网，缴获所有被盗枪械和被劫巨款，功大于过，荣立个人二等功，刑侦支队荣立集体二等功，伤者救治，牺牲抚恤，自不待言。可在周风云的内心里，功劳应该归于“弯刀”，没有“弯刀”，周风云一队10人，将无一幸免，罪犯将逍遥法外。因没有任何组织和个人承认曾帮助过警察，警方在公开的案情通报中没有任何关于“弯刀”的内容。周风云多次询问，局长指了指头上的警徽：是这个！因此，在周风云的心里，魅狐是最大的功臣，是他的恩人。只是匆匆一瞥便鱼沉雁杳，关山万里，尘世茫茫，相见无期。哪知对方居然突然现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