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不知道这位新来的台长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事。而她心里发慌的原因是，现有的这几个主持人里，只有她自己有这两个证。那还是她在大学时期考下来的。 而董欣怡虽然是学播音主持的，但她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个事，也根本不在乎。毛晓珺呢，是学音乐的，也没考过这两个证。许大方一个学计算机的，就更不用说了。 省里每年也会下报考的通知，可台里也不要求这个，有没有证都能做主持人，也就没人去费这个事了。 “呃，周台，这两个证呢，我有。其余三位主持人暂时还没考下来。”
秦臻这话说得挺巧妙。她说的是“暂时没考下来”，言外之意就是，每年都考了，但是没考过。她知道，能力不行和态度不好，领导通常更讨厌后者。 可这位新来的领导，显然不在“通常”之列。他听秦臻这么说，皱了皱眉：“都考几次了？一直考不过吗？能力这么差，怎么当的主持人？”
秦臻心头一颤——完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于是，她赶紧想办法找补：“呃，是这样的。因为这个主持人的资质问题，上面也没卡那么严格。在我们台里，有证没证，都一样做主持人，什么都没影响。所以，他们也没在这件事上太上心。”
对呀，本来就没有人查这两个证。天晓得，这新来的台长抽哪门子的风？ 可接下来，秦臻觉得这位周台长都不是抽风那么简单，简直就是发了疯了。 “秦总监，你去告诉那三个没有证的，今年必须把资格证考下来，普通话等级也至少过一乙。否则，就算有编制，也不能在主持人这个岗位上干了。啥时候考下来，啥时候再上岗。另外，如果再招聘合同制的主持人，一律限期一年达标，完不成的，就走人！”
秦臻眼睛瞪老大——她没听错吧？一年之内，考不下来资格证，普通话等级达不到一乙，就取消主持节目的资格，这也太狠了吧？ 刚刚，她还在这张冷漠的脸上看到了希望。而这一瞬，她简直都绝望了。且不说别人，就董欣怡那个性子，如果听说了这么个变态的要求，搞不好自己就主动不干了。 “周台，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苛刻呀？”
秦臻小心翼翼地试探，“这两个证，真的都没人查的。而且，他们虽然没有证，但业务能力还是很高的。都是干了好多年的老主持人了。这个，我可以保证。”
“既然业务能力没问题，那考证自然也不成问题啊！”
周腾飞四两拨千斤，一句话就把秦臻给怼回来了。 秦臻低下头，在心里默默“问候”一下这位新领导。 她搞不懂周腾飞为啥对考证执念如此之深，暂且就把这个变态的要求列入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中的第二把了。 可这火“烧”到主持人那边，可真是烧开了锅了。 果然，不出所料，先炸了的正是董欣怡。 “这新来的台长是有病吧？刚来就逼着我们考证，还、还限期一年，姐姐我还不干了呢！”
董欣怡马上就开始收拾东西。秦臻赶紧过去按住她。 而这边，毛晓珺也开始“骂街”了。 “这个周台，是‘周扒皮’的后代吧？刚来第一天，就要扒我们一层皮啊！都毕业多少年了，谁还看书啊？看也记不住啊！”
秦臻赶紧冲她摆手：“哎呀，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
可这个时候路过他们办公室的经济频道的几个主持人已经进屋了。而他们一个个也是气愤填膺。因为，周腾飞一视同仁，也对他们提出了这个苛刻的要求。 从那天开始，毛晓珺的金句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周扒皮”这个外号，算是在广电大厦里叫开了。 不过，背后骂归骂，大家还是很舍不得主持人这个光环，都默默开始用功了。就连董欣怡都在秦臻的“威逼利诱”之下，买了复习题。一时间，死气沉沉的广播电台，忽然营造起了浓厚的学习氛围。大家纷纷感慨，当年高考就没这么用功。 当时，襄城广播电台的所有主持人，包括秦臻在内，都认为这位“周扒皮”就是吃饱了撑的，折腾大家玩呢！可如果他们能预知未来，一定会对这位变态的“周扒皮”感激涕零。因为正是有了他的先见之明，多年以后，广电总局一纸明文——严格执行主持人持证上岗发出后，大家才没有手忙脚乱。 而“周扒皮”的英明之处还体现在，对秦臻拿出的那份拯救襄城交广于危难的计划全盘认可，并表示全力支持。 秦臻记得，那天的阳光特别好，把这个暖冬本就没积存多少的积雪都给晒化了。没出正月的大东北，竟有种春回大地的感觉。 那天的冬日暖阳，也给台长办公室铺了一层暖色。秦臻拿着已经被批阅、认可过的那份计划，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也是在这间办公室，自己曾经那样满怀希望地将之前的建议交给赵海东。她没想到，时隔五年，这张办公桌后面换了人，她和林风一直没实现的愿望，就这么忽然实现了…… “秦总监，时过境迁，你不能总用过去的眼光看问题了。”
周腾飞在听完秦臻的顾虑后，说，“如今，广播真的走进了死胡同。我们不能闭着眼睛等死啊！这条路，是必须要走的。”
秦臻又想起，赵海东说过“改革，往往都是问题出现之后倒逼出来的。”
所以，愿望的实现是是天时地利，是到了时机，而不是完全因为某个人。 不过，她还是很感激这位新领导的英明果决。他没有在这件事上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也没有说过任何打官腔，兜圈子的话。如果赵海东如他自己所说的，是个守旧派，那么这位“周扒皮”就是实打实的改革派了。 秦臻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领导手下更有干劲。 “对了，这个实现网络直播，你的具体计划是什么？打算与哪家公司合作呢？”
周腾飞开始询问细节问题。 而秦臻则不假思索且心潮澎湃地吐出四个字：“乐听F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