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您可一点都不显老。”

殷静歌笑着，还是照例地同太后说好话：“在静歌的眼里，您一直是那个温柔慈祥的皇祖母。”

太后听后一愣，就着殷静歌的搀扶走到了椅子旁坐下。打量了殷静歌许久，太后才缓缓开口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静歌倒变了不少……”殷静歌抬头看着太后，嘴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太后却是笑着继续说道：“出落的愈发水灵了。”

殷静歌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太后则收回了方才的笑容，只是一直看着殷静歌，有点失神，半晌，才复又开口：“静歌，你已经许久没有唤我皇祖母了。”

殷静歌眨了眨眼睛，看着太后怅然的面容有些不知所措。是啊，自从从太后的寝宫中搬出去，一人住在了那披星殿，自己见太后的机会便少了许多，长大后，殷静歌也渐渐懂得了宫中的规矩，知道凡事都要拿捏好分寸，有时候太过拘谨了，那声皇祖母自然不会再轻易出口。不过眼下看太后的样子，倒好似有一些神伤。殷静歌随即扯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对着太后轻轻唤道：“皇祖母。”

太后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后，眼角处已然有了些许晶莹。太后伸手握住了殷静歌的手：“哎，静歌。”

殷静歌也随即反握住了太后那只略显粗糙的手，说道：“其实静歌心里一直想这么叫你，只是如今年岁大了，觉得不能再向儿时那般撒娇了，这才改了口，您若是喜欢，我以后还是叫您皇祖母。”

“真是傻孩子，”太后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殷静歌的脑袋，说道：“什么长大了，你啊，在皇祖母的心里，便一直都只是一个孩子，以后便还是叫我皇祖母啊，这哀家心里头听着也舒服点。”

殷静歌马上甜甜地回道：“是，一切都听皇祖母的。”

因方才太后让玉嬷嬷把所有的丫头太监给带了下去，所以此时太后身侧也没有一个能服侍的人。殷静歌于是自己动手替太后倒了一杯茶水。那茶像是刚沏好的，殷静歌将茶水倒至茶盏的时候上面还冒着氤氲热气。殷静歌将倒好倒好茶水的杯盏盖上了盖子，小心地放在太后的面前，又提醒道：“皇祖母，这茶水烫，您等会喝的时候仔细烫了嘴巴。”

太后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看着殷静歌笑道：“静歌也要注意，当心被烫到了手。”

殷静歌淡淡地笑了一笑，没有说话，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太后轻轻地拿开了杯盏的盖子，用盖子拂了拂上面的雾气：“静歌可知哀家今日命玉嬷嬷传唤你到此处的用意？”

殷静歌听后一愣，正在用杯盖拂杯盏之上热气的手也忽的一顿，杯盖从手上滑落，恰好扣在了杯沿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太后让玉嬷嬷传唤自己来此处的目的殷静歌自然知道。先前玉嬷嬷便已经有意无意地提醒过自己了，太后叫自己来此无非就是想问安阳公主在后花园晕倒的那档子事情。虽然自己是存了心思去作弄那安阳公主，也确实在那挂坠之上动了手脚，但也绝不至于让那安阳公主晕过去吧？可是后来自己捉弄安阳公主的目的没有达到，反倒让自己吃了个哑巴亏，别的皇子公主也纷纷将自己送给他们的吊坠给扔了，殷静歌也没能有机会瞧见那些皇子公主奇痒难耐的狼狈模样，花了那么多心思去做那些吊坠，本想好好让那一堆皇子公主吃些苦头，可到头来却是白费心机，殷静歌觉得自己亏大发了，而导致自己亏大发的罪魁祸首便是安阳公主。殷静歌一直觉着是安阳公主自个儿晕倒的，一来能够让她自个儿逃过一劫，二来还能顺便将此事栽赃嫁祸给自己。呵，殷静歌弯了弯唇角，满是讥笑，她这一招，用的可真是高明。然此事太后却并不知道，殷静歌也实在是不想花心思同太后说这些，难道真的要自己承认自己确然在吊坠之上动了手脚吗？这样一来，错处可全在她了，就算安阳公主是假装晕倒的，那也成了不得已而为之。想到此处，殷静歌笑着对太后打了个哈哈：“唔，皇祖母让玉嬷嬷传唤静歌到此处，难道不是因为想念静歌，所以特意来找静歌叙叙旧吗？”

“哀家在这宫中清冷，自然是想静歌想的紧。”

太后看着殷静歌，淡淡笑道：“然这叙旧只是其中一个目的，静歌，哀家今天找你来，实则还有另一件事想要好好问问你。”

殷静歌听后抚了抚额，心道，看来今天无论如何也是逃不开被这太后盘问了。秉着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的精神，殷静歌脸上神色不露半分，依旧是笑着看向太后，说道：“皇祖母有事情便直接问罢。”

太后听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将桌上的杯盏拿了起来，放至嘴巴轻轻地品了一口，而后放下茶盏，看着殷静歌说道：“那日在后花园，静歌，你确然不是那么单纯地给安阳挂坠的，是吗？”

“我……”望着太后探究的眼神，殷静歌有些不知所措，本来是打算绝口不提自己在那挂坠上动手脚的事情，然太后既然已经这样问了，想必心里也早已有数若是自己此时再强撑着不肯承认，只怕会徒惹太后不悦。在心中思量了许久，殷静歌的双手紧紧地握着茶盏，抬头看着太后，语气有些犹豫：“皇祖母，你也看到了，是安阳公主欺人太甚，那日我们在一起赏花的时候，她当着您的面，都能在底下议论我，可想而知平日里她又是对我如何恶语相加的……”太后听后皱了皱眉，看着殷静歌说道：“那你的意思是，你确然在那挂坠上动过手脚？”

殷静歌低着头，双眼紧紧盯着茶盏里上下浮沉的茶叶，开口说道：“我……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想同安阳公主开个玩笑，所以，所以在那个挂坠上加了一点东西，让……让安阳公主说话时打些颤而已……”殷静歌越往后面说，声音越小，但却是一字不差地落到了太后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