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莫笠却是笑得眉眼弯弯：“你原应该叫上我的。”

司寇念兮愣了一下，而后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邵莫笠问道：“对了，邵大哥，你不是应该同你父亲一起坐在宴上的吗？怎么也来到了这后花园？”

邵莫笠看着司寇念兮，沉吟片刻道：“皇上走后，众将士便一同喝酒行起酒令来，那酒水虽好，喝多了却也没甚意思，我因这一颗心不在那儿，坐在那里久了，便也坐不住了……”说着，邵莫笠看了一眼司寇念兮，笑道：“正巧这个时候，我见到你偷偷离席，唔，与你坐在一处的几个官员女眷没有发现，我却发现了，这一时兴起，便也跟了过来。”

“原是这样。”

司寇念兮点了点头，看着邵莫笠笑道：“原来邵大哥巴巴地跟在我后面就是为了专门吓我一跳？”

邵莫笠听后一愣，继而连忙摇头道：“念兮，我……我不是有意的……”司寇念兮看着邵莫笠一本正经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邵大哥，我是说着玩的，你又何必当真，虽然……虽然你伸出手搭在我肩上的那一刻确然……确然把我吓了一跳……”邵莫笠看着司寇念兮，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司寇念兮打趣邵莫笠打趣完了，便兀自站了起来，走至凉亭边缘处坐了下来，懒洋洋地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司寇念兮抬头看着月色，惬意的很。邵莫笠见状也站了起来，走到司寇念兮身旁，也随她一起坐到了那里。偶有夜风拂过，有着微微凉意，但因夹杂着花香，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分外舒适。邵莫笠抬头看着司寇念兮，笑道：“念兮行事还真是别具一格，唔，放着好好的位子不坐，却偏偏倚坐在这里？”

司寇念兮依然抬头看着月亮，唇角笑意却是清浅：“白天端着一副样子，对着那些戴着面具的人，有些累了，到了晚上，难道与邵大哥在一起相聚，怎么，还不许我自在随性一些了？”

说着，司寇念兮低下头来看了一眼邵莫笠，又抬眼示意他望一望天上的月亮：“你看，邵大哥，你不觉得坐在这个位子上抬头看那天上的月亮，没有外物的阻隔，我们能看得更加清楚些吗？”

邵莫笠顺着司寇念兮的目光抬头望了一望，笑道：“果然，坐在这里看这月亮，倒觉得这个月亮较平日里来换更加明亮了些。”

邵莫笠看着那轮既亮且圆的月亮，嘴边的笑意越发浓了起来：“或许不单单是坐在这里的缘故，还有可能是周遭的气氛，还有……还有一道看月亮的人……”后面半句邵莫笠说的时候声音压低了一些，司寇念兮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天上得那轮月亮，自然没有发觉。邵莫笠看着司寇念兮，脸却有些微微发烫。叹了一口气，邵莫笠也不再想其他的物事，抬起头陪着司寇念兮一道看起月亮来。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这天地间，仿佛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夹杂着细微的空气流动声，以及天边分外夺目的那轮圆月。不知过了多久，司寇念兮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饶是这叹气声再轻，但凡是司寇念兮发出的，终究还是逃不开邵莫笠的耳朵。邵莫笠低头看她，问道：“怎么了？好好的赏着月，却又怎么叹气了？”

司寇念兮摇了摇头，笑地有些勉强：“没事，只是看着月亮，便学着文人，有些矫情的感慨。”

邵莫笠闻言却是笑了，目光温柔，看着司寇念兮问道：“却是个什么样的矫情感慨？念兮不妨说出来与我听听。”

司寇念兮略微抬起了眼，目光恰好与邵莫笠眸子中的似水温柔对上，一时间有些怔愣，忙别开目光说道：“我是在想，能这么安安静静地同信赖的人，看会月亮，闻会花香的机会却终归是不多，我们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能够闲情逸致的时光却是太少。”

邵莫笠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看着司寇念兮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若是喜欢，我们今后这样一起赏月的时光多得很，我们邵府后面的花园虽然比不上这皇宫中的，但念兮你若是喜欢，我倒也是可以照模照样地给你造一个。”

司寇念兮笑着摇了摇头道：“邵大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邵莫笠皱着眉头看着司寇念兮，却是不再说话。司寇念兮看了一眼在月光下泛着柔光的那片花海，继续说道：“我不是说这后花园有多好，我看重的是此刻的时光，闲淡安逸，不用想太多，能让人一时忘了身上背负着得东西，只好好地享受此时惬意的时光，若是一直能有这样的心境，不用什么奇花异卉，便单单是看一棵最寻常不过的野花，却也能看出一番别有洞天，邵大哥，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邵莫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而又看着司寇念兮问道：“为什么以后就很难有现在这样的心境，若你愿意，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司寇念兮看着邵莫笠，缓缓地摇了摇头。半晌后，才开口说道：“先前得那份心境，只是一时得逃避，我若是没有把我该做的事情做好，一直把它担在肩上，我会越来越累，总有一天，我会被它压垮的，又如何能彻底地拥有那份悠然闲淡的心境呢？”

邵莫笠闻言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看着司寇念兮：“念兮你，你是否又想起了你的血海深仇？”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滞，司寇念兮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微微泛白，目光却是异常坚定：“我从未忘记过身上肩负的满门五十六条冤魂，又如何谈得上记起？”

邵莫笠神色一凛，怔愣地看着司寇念兮，想说一些宽慰之言，却是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开口。月光依旧轻轻柔柔，为这后花园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纱幔，不远处的宫殿里依稀闪烁着微弱火光，偶尔还会从宴席上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司寇念兮朝着宴会上那觥筹交错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一眼，叹气道：“如今这舒适惬意的时光真是越来越少了，哪里都少不了勾心斗角，便是连摆个庆功宴却也要上演一出尔虞我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