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迎上前来的人,太医却是挡着先看过无毒后才让南宫彦靠近。柳碧莹勉强挽起一个笑容,对着南宫彦福身道谢。她没有看见,青宵退至她身后将自己的手藏在袖中,咬着唇紧紧蹙眉。“朕已经叫人去查了,朕倒是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想在朕眼皮子底下作祟。”
南宫彦声音不大,可威严是掷地有声的,殿中剩余的几人都是大气不敢出。好在颜芷乖觉,上前将柳碧莹扶住对着南宫彦说道:“皇上息怒,这歹人迟早便会寻到的,此时最要紧的不是先让姐姐回宫好生歇息么?”
南宫彦颔首,上前将柳碧莹打横抱起便走向殿外。柳碧莹先是讶然,然后是又羞又窘的挣扎,“皇上这是做什么,快将臣妾放下来,这样多人看着,不合礼制。”
“不过是朕抱着自己的爱妃,谁敢说个不是。”
南宫彦的口吻忽然霸道了起来,抱着柳碧莹便回了粹玉宫,吩咐了小厨房做了安神汤来。他垂目将汤吹凉,抵到柳碧莹唇边,柳碧莹似乎很是不习惯他的忽然亲昵,稍作犹豫还是将汤喝了下去,期间并为正眼去看他。直到将一盏汤喝完,南宫彦才让收回了他的灼灼目光。“今儿可吓着了?”
他将她耳边细碎的头发拂在耳后缓缓问道,语气亲昵温柔。柳碧莹将自己裹在被中,只余了一双黑琉璃似明亮的眼睛看着南宫彦。“臣妾知晓皇上在身边,便是不怕的。”
南宫彦轻笑,“你倒是越发会说讨喜的话了。”
他伸手将她露在被外如绸缎般油亮的长发放在手心细细把玩,像是怎么也不够似的。“臣妾说的,不过是臣妾心中所想的,哪里是可以去讨皇上喜的,皇上若是不喜欢,臣妾便不再说了。”
柳碧莹佯怒道,别过头不去看他。南宫彦又是笑,将她的脸转过来,将她看进自己眸子最深处,柳碧莹只是看着,忽然被他眼中涌起的不知名的悲伤烫到。他的眼神因为那悲伤的情绪柔软下来,软得一塌糊涂。“阿染……”他觉得喉中有些滞涩,顿了顿方又说道,“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怪我没有将我们的孩子保护好,你可愿意原谅我?”
他的一字一句在柳碧莹心中惊起惊涛骇浪,柳碧莹脑中瞬间便空白了起来。原来他在自责,自责那个孩子的离去,原来他还是在乎的。莫名的,柳碧莹鼻尖一酸,眼泪便悄然滑落,落在枕上晕开一片花一般的形状。可他们,回不去了。自沐嫣将所有的事尽数告诉柳碧莹的时候,原先还有转圜的事便不再可能了。“我以为,彦郎你并不在乎,我那样任性,你该早就对我失望了才是。”
她自唇畔吐出半真半假的话来,说不出多少来自真心,多少又是假意。南宫彦握住柳碧莹自被中伸出的手,紧紧地,十指相扣。“我怎么会不在乎你。”
南宫彦看住柳碧莹,像是想将她刻在眸子中,变成永不磨灭的印记似的。柳碧莹亦是看着他,徐徐的不紧不慢的问道:“彦郎,我是谁?”
南宫彦的眼神忽然一闪躲,只是一瞬间却还是被柳碧莹看个正着,只听他说道:“阿染。”
然,柳碧莹,在他漆黑的眼中,看见了另一人的模样。就如她第一次侍寝时,他对着幻象叫出的名字一般,她觉得他看着自己时,像是隔了自己去看许久前的白雪鸢。唇畔流露出不知意味的笑容,柳碧莹伸手抱住南宫彦的脖颈,将他紧紧拥在怀中,南宫彦先是一愣,随即便也将她抱住。你看,南宫彦,你思念着你的白雪鸢,我记挂着我的胡玄然,想要假戏真做,实在是困难的紧。房中点着凝神静气的沉香,淡雅的味道飘散在阳光之下,慢悠悠散开,不做多余的纠缠与挽留。翌日南宫彦走后,柳碧莹迟迟未等到青宵进来。正奇怪时,有一丫鬟跌跌撞撞跑进来说青宵出事了。柳碧莹大惊失色,连忙随着丫鬟去了。青宵昨日帮着柳碧莹将沾着毒药的衣裳褪去时,无意中沾染上了毒药,可她没有告诉柳碧莹,自己在房中默默忍了一晚上,等着死亡的到来。那毒药药性极强,微乎其微的一点也只不过是死得更痛苦些,那五脏六腑搅作一团的痛楚,实在是太过难熬,青宵将棉布塞入口中才不至于咬舌。看见柳碧莹破门而入,青宵还恍惚着。她奋力的摇晃着青宵,发觉青宵的唇已经发紫,两眼无神,呼吸也渐渐弱了下去,这将死之兆让柳碧莹心惊。“青宵,你不能死。”
柳碧莹声嘶力竭,攥着青宵的肩膀的手用尽了力气,连尖锐的指甲都陷入青宵的皮肉中,可青宵已经毫无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