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彼时的柳碧莹正在细细看着内务府送来的一盒螺子黛，丝毫不想分心去与柳钰茵争执。“那姐姐喜欢何处，我便叫宫人们将你的住处搬去。”

柳钰茵见柳碧莹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也不觉有些不虞，但是并未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说道：“妹妹，我瞧着御花园那边的葱茏居极好，冬暖夏凉，不知可否能让我去了那里？”

说起葱茏居，柳碧莹顿了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拿起了自己妆奁中的一枚红豆簪子对青宵说道：“这簪子是皇上喜欢的，今儿便用了这支去见皇上吧。”

铜镜中的柳钰茵眼睛一亮。“姐姐还不知晓葱茏居后千鲤池的事情吧。”

柳钰茵将柳钰茵的神色不动声色地看在眼中，徐徐说道，“宫中刘妃便是死在千鲤池旁，宫人们都说千鲤池那边似乎有不干净的东西，葱茏居也因此闲置了许久，姐姐确实还要去么？”

柳钰茵闻言，脸上明显有些受到了惊吓。柳碧莹心中窃笑，也不再将话题转回去，只是接着说道：“闻言，总会有一个红衣女子徘徊在千鲤池，姐姐若是住在葱茏居，指不准夜半还能看见她呢。”

柳钰茵白了脸，扬一扬手怒道：“不愿意将葱茏居移出来说便是了，做什么这般吓人，真真是没趣的紧。”

说罢，她便跺一跺脚离开了。“小姐也看出来了？”

青宵这样问道。“她表现的那样明显，我若是再看不出来便是白长了这眼睛了。”

柳碧莹冷哼一声，“她这几日总是在我身边询问皇上的事，葱茏居不就是离御书房最近的地方么，你看她看着红豆簪子的眼神便是什么都知晓了。”

“钰茵小姐这样直白的觊觎皇上，小姐不管管么？”

“那也得皇上能看得上她才是，皇上见惯了美人，她柳钰茵再美不过是俗世之美，即便是得了皇上一时的青眼，也绝不会长久。”

青宵诺诺点头。柳碧莹伸手将那支红豆簪子给了青宵，“送去给柳钰茵，就说是我送她的，再透漏明日皇上会我这儿用晚膳。”

青宵动作稍微迟疑，犹豫问道：“小姐，你这是？”

“她柳钰茵不就是想见皇上么？便让她见了。”

柳碧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出奇的平静，像是在说着旁人的事一般。窗外的光斜斜地入了房中，透过蒙了描梅的纸的小窗，照亮了一小块阴影，细细的灰尘在空中飘荡，安静又宁谧。南宫彦听闻柳碧莹主动邀请自己去用晚膳，实属意外，早早儿便去了。见了南宫彦来，柳碧莹福身请了安后便沏了一盏茶奉到了南宫彦身边，“近来小厨房做的鲜笋味道极好，臣妾私心想着皇上政务繁忙，想来饮食上多有不注意，便请了皇上来臣妾处吃些爽口的，也好慰藉了疲累。”

说着，青宵便带着几位宫女将佳肴端了上来。虽都是些家常小菜，可看样子柳碧莹便是有心布置过的，皆是爽口清甜的菜肴，不过分油腻，这便与先前婉儿的那一桌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了。南宫彦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很符合他的口味。“知我者，莫若阿染。”

他这样说道。柳碧莹只是淡淡一笑，目光落在外头的珠帘上，许久，终于等到了一双手将那珠帘掀开，柳钰茵便自外头扭着身子进来了。“臣女柳钰茵见过皇上。”

柳钰茵缓缓说道，唇瓣如玫。南宫彦只是抬眼扫了一眼，叫了她起身便转头对柳碧莹说道：“这笋实在是好，怕是御膳房的掌勺都比不过你小厨房的手艺。”

拿了帕子轻轻掩唇笑了，柳碧莹的眸子便又转到了站在一旁的面皮青白的柳钰茵身上。她今天打扮得比之以往更是俗不可耐，穿了水葱绿的衣裳又带了橘红色的绢花，只是看了一眼便让人觉得有些倒了胃口。“好吃皇上便多吃一些。”

柳钰茵有些不满了，狠狠跺了跺脚便跪在了南宫彦脚边，一字一句又说：“臣女柳钰茵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她的声音清脆入耳，这下便是想要忽略她都不成了。无法，柳碧莹起身将柳钰茵扶了起来，柔声说：“姐姐快些起来，免得跪坏了身子。”

柳钰茵愤愤然将柳碧莹的手甩开，目光依旧黏在南宫彦身上，“臣女自知不比贞妃娘娘貌美，可终究也不是貌若无盐，皇上为何不敢正眼看看臣女？”

此话一出，便是柳碧莹都有些讶然了，这柳钰茵的胆子实在是大，竟然敢质疑起南宫彦来了。果不其然，南宫彦忽然冷笑一声，伸手将柳钰茵的下巴抬起，细细端详了片刻。许久，柳钰茵的冷汗自额头滑落，南宫彦才轻笑起来。笑容叫人有些不寒而栗。“阿染，我竟然不知，除了你柳家还有这般伶牙俐齿的女子。”

柳钰茵以为这是褒奖。“臣女倾心皇上已久，对皇上的才华仰慕多时，还请皇上对臣女微不足道的感情怜惜则个，才好不负相思之情。”

柳钰茵说道，言之切切，字字似发自肺腑之中。许久的沉默突生，南宫彦的目光落在柳钰茵花枝招展的身影上，忽然转头去问柳碧莹：“阿染，朕宫中有多少妃嫔？”

掌管着六宫的柳碧莹很快便报上了数字，柳钰茵不明就里，只是拿着无比可怜的目光看着南宫彦，发间的红豆簪子发出微红的光泽来。“朕宫中那样多的妃嫔，十有八九就是这套说辞，不知你可还有新的花样？”

南宫彦半是含笑半是疑问，柳碧莹的冷汗涔涔，在柳钰茵再胡说八道之前连忙跪在了南宫彦面前。“皇上恕罪，臣妾的姐姐多有冒犯，还请皇上不要见怪才是。”

顿了顿，她又说道，“臣妾不知姐姐也对皇上怀着一番女儿心思，是臣妾疏忽了。”

黝黑的眸子里闪着平静无比的光，南宫彦就这样看着她们二人伏在自己脚边请罪，唇畔的冷笑越发明显。“你不知？”

他如实问道。柳碧莹连连点头，“这人心之事向来难以揣测，即便是臣妾的姐姐亦然，只是姐姐太过心急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看在姐姐痴心一片的份上便饶恕了姐姐吧。”

柳钰茵虽是邀媚献宠，可也是聪明人，听了柳碧莹一番话便连忙说道：“臣女该死，惊扰了皇上实在是无心之失，皇上便饶恕了臣女这次吧。”

二人一唱一和，南宫彦若是再追究下去可不显得自己小气，索性便叫了二人起身，将柳碧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动不动便跪着，若是跪坏了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

柳钰茵亦是自己占站了起来，看着二人举案齐眉的模样多有尴尬。柳碧莹冷眼扫过柳钰茵说道：“姐姐看来便是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柳钰茵只好恋恋不舍的看了南宫彦一眼讪讪退下了。“你的姐姐倒是比你讨巧，只是穿着太过艳俗了些。”

南宫彦如是说道。作出了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来，柳碧莹轻轻捶着南宫彦有些撒娇意味地说到：“皇上这是嫌弃臣妾冷淡了么？不若便让姐姐回来，让姐姐来服侍皇上好了。”

南宫彦淡淡的笑，柳碧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他的手还握着自己的，柳碧莹却感受不到一丝慰藉。“瞧你，尽瞎想，有你已经足够了。”

他的语气宠溺，像是在逗不开心的孩子。“本就是这个理儿，衣着可以改，可这脾性便是附在骨子里的，怎么也改不掉的。”

她这样说道，在南宫彦耳中便多有带了些宠溺的意味。“宫中的柔软性子的人比比皆是，可多了便觉得乏味，倒是你这般的甚少，不都说物以稀为贵么，不是没有它的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