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云儿在其中插科打诨,酒桌上倒也热闹非凡,只是没什么正经事说罢了。这也正是贾蔷不愿意同这些人厮混在一处的原因,在他看来,这样的喝酒纯粹是浪费时间。薛蟠却酒意上涌更高兴了,拉着云儿的手笑道:“你把那梯己新样儿的曲子唱个我听,我吃一坛如何?”
云儿抿嘴一笑,拿起琵琶来唱到:“一见娇羞,云雨情意两相投;传情暗里动秋波,知情明中言语拗。想在心头,记在心头,不加何日能成就。”
唱毕笑道:“你喝一坛子罢了。”
薛蟠便道:“不好不好!你唱的这个曲虽然新鲜,却明摆着是唱给蔷哥儿听的,凭什么要让我吃?”
冯紫英笑道:“这么干喝无趣,且让云儿自己一个人唱也辛苦。不如咱们来个汤匙令,转到谁谁就唱一个,其他人陪一杯,起不热闹?”
众人轰然叫好,云儿便将桌子中间腾空了,拿了一个银汤匙出来放在中间。薛蟠是个好事的,便站起来说道:“方才我吃了一大碗,这次我再吃一盏,便要当这个令官!转到谁谁若是不唱可是要狠罚的!”
说着果然又吃了一杯酒,而后将桌上汤匙一转,说巧不巧,那汤匙柄不偏不倚正指向了贾蔷。薛蟠便欢喜起来,拍着巴掌道:“这个好!早就听说蔷哥儿是在风月场里风流惯了的,我却没听过你唱支小曲儿呢,这次可跑不了你的了!”
贾蔷笑道:“我真不会唱啊!”
贾琏也跟着起哄道:“不唱也行,你只吃这一大海就饶了你!”
贾蔷无奈想了一回说道:“那就胡乱唱一个,若是唱得不好你们可别嫌。”
遂唱道:“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愿顺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一曲唱罢,薛蟠先不干了:“这是什么曲儿?我怎么没听过?不作数!该罚!”
云儿道:“薛大爷又犯了那股子呆气了不是?你没听过的曲儿也多,难不成唱的不是你熟的就都该罚?”
薛蟠道:“什么叫我没听过的曲子多?难道你们听过这曲子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都没听过。云儿又说道:“管他听过没听过呢,反正我听着好听。是一曲好曲子!小蔷大爷,得空了你也教我唱一个吧!”
薛蟠便抢着说道:“瞧瞧,果然姐儿还是向着小白脸子!”
贾蓉也说道:“果然是好的,薛大叔要是不服,你也唱一个我们听听!”
“我……又没转到我,凭什么让我唱?”
贾蔷道:“没听过就对了,这不过是我一时兴起胡乱改唱的。”
云儿道:“果然么?想不到小蔷大爷还有这等的才华!”
冯紫英也说道:“虽然没听过,倒是悦耳!”
贾蔷还怕这些人接受不了后世的曲调呢,听他们都这么说便问道:“果然觉得好听?”
众人道:“那还能有假么?不然你再唱一个听听?”
贾蔷笑道:“罢了罢了,我就不献丑了,方才是不是说被转到的人唱曲,其他人要吃一杯酒的?来来来,吃酒……”一面招呼人吃酒贾蔷不免又动起了歪脑筋,既然这样的曲子有人爱听,能不能想个法子变现啊?酒席已毕,薛蟠已经趴在桌上睡得死猪一样香甜了。其他人也都有了七八分酒意,让鸨母寻个洁净房间将薛蟠安顿好了,贾蓉却惦记着去冯紫英家里找张友士看病,胡乱编了个借口跟着冯紫英去了。贾蔷同贾琏二人则是往宁荣街走。贾琏忍不住轻轻推了贾蔷一下笑道:“蔷小子,你好艳福啊!你跟二叔说实话,是不是舞阳公主看上你了?”
贾蔷道:“二叔别拿我玩笑,我是什么阿物,人家公主怎么能看上我呢?”
贾琏道:“你得了吧!我都听说了,若不是你去求了公主,薛大傻子能放出来?怎么好好的就让你当了龙禁尉,不选蓉哥儿呢?他比你还大一年呢”贾蔷苦笑道:“琏二叔当是什么好差事么?要不咱俩换换,你来当这个龙禁尉?”
贾琏笑道:“罢了罢了,你别拿我寻开心了,这是天家的恩德,也是说换就换的?再者说了,我都是结了婚的人了,舞阳公主也看不上我不是?哎,蔷哥儿,这舞阳公主到底是何等的国色天香,让薛大呆子都把持不住啊?”
贾蔷道:“和琏二婶子也差不多吧。”
贾琏在贾蔷的脑袋上轻扇了一巴掌笑道:“你个小滑头,敢拿二叔说笑了?”
遂又正色道:“蔷哥儿,叔问你个事儿,你二婶子那个玻璃铺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贾蔷想也不想就回道:“这不是二婶子看我是个机灵的,又懒怠念书,就给我找了个事情做吗。”
贾琏道:“你少跟我弄鬼,你二婶子说是她从娘家带来的方子,在金陵的时候试过不行,怎么给到你手上就试出来了?而且,我也没听说你试着烧什么玻璃啊?你小子咋咋呼呼的,能把这件事瞒得这么紧?”
贾蔷嘿嘿一笑:“二婶子不让我说么!琏二叔不知道我是个最听话的?二婶子那么厉害,我敢不听他的么?再者说了,二婶子说过了,这件事若是成了,少不得我的好处,你看现在不是兑现了?”
一番话说得贾琏无言以对,只得又问道:“她那店铺到底能赚多少钱?给你分了多少啊?”
贾蔷道:“赚多少钱咱也不大清楚,不过上个月不是给了我五十两?琏二叔,你是不是看着二婶子赚了体己银子眼儿惹了啊?”
贾琏也不遮掩,直言道:“嗨!这酸脸婆,天天防我就跟防贼似的,我这不是也手头紧吗!”
贾蔷笑道:“这也怪不得二婶子,二叔你有了钱就往外头去花天酒地的,你该交公粮也得按时交啊!”
贾琏笑骂道:“你这臭小子,知道个屁!家花哪有野花香的道理都不懂么?等你成了亲就知道了!哎,说正经的,你二婶子那玻璃作坊不是你管着呢吗?她又不往那里去天天看着,你得空了弄出几件好的玻璃器出来怎么样?”
贾蔷笑道:“那我不成了监守自盗了吗?辜负了二婶子的信任不说,二叔你拿着去给你外头那些个姘头,我不成了帮凶了?到时候二婶子得连我都怪上,若是日后不用我了,我这不是阻断了自己的财路吗?得罪了她我往后还能在贾家混吗?”
贾琏道:“看把你吓得,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放心吧,我拿出去也是卖了银子换酒吃,到时候少不得你的好处就是了!二叔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么?什么时候小气过?”
贾蔷装着考虑了一会儿才说道:“那行吧,改天我拿出几件来给二叔,只是你可别漏了底才行,若是你们两口子因为这事吵起来可别怪我!”
贾琏听了不由得喜笑颜开:“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了,我是那种人么?”
贾蔷呵呵一笑没有回话。在宁荣两府里,贾琏还算是个靠谱的,起码能帮着操持荣国府对外的这些关系的维系。家里有事也多是他在外头跑。贾琏唯一的缺点就是好色,与贾赦喜欢年轻漂亮的不同,和贾珍喜欢儿媳妇也不同,贾琏却是喜欢别人的媳妇,不管是多姑娘也好、鲍二家的也罢,还是跟贾珍有一腿的尤二姐都让他爱得不行。关键是他还完全不是凤姐的对手,在外头偷腥还每次都被抓。贾蔷可不愿意掺和他和凤姐这点墨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