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不过五站在护城河岸边，他的双眼闪烁出兴奋光芒。其实也能理解，绝大多数人只听过僧人的舍利子，金身，对道家仙人所留下的遗蜕知之甚少。真正修道者如果成仙，他的尸体就算腐烂，也不会散发臭气。我奶奶去世之时，返老还童就是成仙的一种表现，所以才会引来那么多人想要抢夺。但是，奶奶不是修道者，她之所以能变成那样，一定与爷爷所留下的某件宝物有关。过了不到一分钟，水面冒出一连串气泡，并发出“嘟嘟嘟”的声音。随着气泡的范围扩大，我仔细看了一眼，共有九处。所谓的回阳九针全部落在河底之后。气泡越发密集起来，直到听见“噗”的一声，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九道气泡形成漩涡交汇到一起之时，形成巨大的漩涡。不过五说：“快跑！”

我本以为要跳进护城河底下，谁知不过五就好像一个打碎人家玻璃的小孩儿，拉着我就跑。白云观内传出一阵骚乱声，看到好多个身穿道袍的男子往河边跑。不过五把我拉到暗处，然后递给我一件衣服，说：“换上，跟我走。”

我说：“我勒个去，你这是声东击西？”

不过五说：“那气门是白云观的风水，压着一只千年的老王八，我那徒儿天生神力，水性又好，只有他有机会在那老王八口中逃出去，趁着白云观封气门，咱们俩得快点。”

躲在道观的西北角，我们俩换上一身道袍，尤其不过五，穿上道袍以后，简直是仙风道骨，比神仙还像神仙。当天是夜黑无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浊气，我们俩并没有直接走正门，而是在西北角一面朱红色的墙壁旁。站在原地能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不知道是不是那只千年老王八作祟的缘故，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变得阴霾起来。盯着面前三米高的围墙，我说：“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别着急！”

说完，不过五在包里拿出一只金色毛笔，对着墙壁画出两扇普通的大门，门栓是由简易的狮子画像，上方还有门头，左右两侧是灯笼的形状，就当他画完以后，大门看起来竟无比协调。之后他让我帮个忙，蹲下来扛起他。我本是不愿意的，可为了尽快解决，现在道观附近那么多人，万一真被人知道是我们两个搞的鬼，抓到还不得被打死。我蹲下身子，扛起不过五。他老头看起来挺瘦，却比一般的壮汉还要沉出不少。他让我站稳一些，接着他手持金色毛笔，在墙壁写下三个大字“北天门”。等着下来以后，我们俩站在墙壁旁。我说接下来该怎么办？不会是直接撞上去吧！不过五摇摇头，说：“别急，等我那好徒弟来了，一切就有办法了。”

我心想傻柱子还真是命大，白云观去了那么多的人，他竟然还没事。空气弥漫的湿度逐渐增加，护城河翻起水浪，隐约间甚至听到一阵雷声。过了大概不到三分钟，浑身湿漉漉的傻柱子在拐角处跑来。他咧着嘴，手里拿着一块黑布，像是包裹着什么东西。不过五说：“徒儿，宝贝到手了吗？”

傻柱子憨厚道：“师父放心，我完全按照您的说法，找到夜明珠以后，一点光没有外泄。”

“不愧是我的好徒弟，等着师父成功了，把遗产都给你。”

不过五说。傻柱子只是憨笑，然后将黑色包裹递了过去。不过五目露兴奋，将夜明珠一点点在包裹内掏出。白光外泄，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随后，不过五将夜明珠置于他所画大门的左侧。原本是一副图案的灯笼，在夜明珠摆上去的那一刻，两扇红门忽然变得极具质感。我轻碰了一下，门栓甚至发出“吱吱”的声音。不过五说：“徒儿，你背着我，咱们一起去取宝贝，取到以后师父就该成仙了，到时候阳间的财物都没什么用，我在北京一间门市，两套房子，还有那二百万存款，又没儿没女，等以后都给你。”

傻柱子蹲下身子，嘿嘿傻笑，“师父对俺比俺亲爹都好，俺亲爹还要俺给养老，师父就知道给钱，啥也不用俺做。”

等着不过五趴在傻柱子的背后，他将人背起来。说实话，我感觉不过五的身体很奇怪。之前我扛起他，就感觉这人有点沉，好像个木桩子，身体硬邦邦的。不过五说：“小兄弟，这北天门是障眼法，只有气门下的灵珠能照出来，你跟着我一起进去，找到仙人遗蜕，我教你去捉赤尻马猴。”

“那就多谢老前辈，我看着眼前的红门心里不踏实，您在前面带路，我紧随其后。”

我扫了一眼四周，心里觉得不踏实。不过五笑了笑，说你一个憋宝人还怕这个？我故作尴尬，说这不是没有经验吗，您在前面，我殿后。他说：“好吧这是白云观的北天门，门内有神将把守，你要是走丢了，我可救不了你。”

然后不过五夸了几句傻柱子，傻柱子用力一推，那两扇被画上去的大门竟然开了！刚跨进北天门，身前被浓雾缭绕。傻柱子背着不过五走在前面，刚穿过雾气，竟到了一处后花园。四周点着红灯笼，光线虽说昏暗，却足以照亮周围。花园正对着的，是一尊神龛，上边写着“真武大帝”的名号。一张红木长桌摆在神像脚下，正当中是香炉，插着一柱清香。两侧摆满的贡品，被烛火照得是锃光瓦亮，乍看还以为是涂抹油蜡的假水果。至于神像手持宝剑，面目不怒自威，脚下有龟蛇二将，更显得威武不凡。但是供奉神庙有些古怪，一条小河蜿蜒而过，想进入真武大帝庙，就要趟河过去。我看了一眼不过五，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不过五面色凝重，忽然在包里拿出一块琥珀。那琥珀大概巴掌大小，晶莹剔透，里面像是包裹着什么东西。他刚一拿出，真武大帝脚下的溪流竟开始快速流淌起来。不过五说：“北天门是真武大帝坐守的方位，打这边过去，就能到丘祖殿，当中巨瓢名为‘瘿钵’，由一根千年古树的根茎雕刻，遗蜕就藏匿在下边，与古树根茎融合，吸取大地养分，千年不腐。”

站在小小溪流面前，他们没往前走，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告诉我，清朝时期曾有人想破坏遗蜕，派人前来驱赶道士，正准备打开瘿钵，却突然飞出大量的黑蝴蝶，那些蝴蝶身上的绒毛有剧毒，普通人沾着就死。接着不过五又说：“徒儿，你刚刚也听见了，能不能成功可就全看你了，你听师父的话，把我背过河，然后再来背他。”

“师父，背您可以，可您让我背他干什么？”

傻柱子不悦。不过五说：“傻徒儿，你一生财运有限，若是太多钱给你，对你不是不好处，为师担心你担不住财，你将我二人背过河，那就具备有钱人的命格！”

“原来是这样啊，多谢师父教诲。”

傻柱子背着不过五就往前走，前脚踏进去，没什么大影响，很顺利就将不过五抬到河对岸。傻柱子又转过头来背我。我现在就一个念头，不过五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说了一声谢谢，被傻柱子背到小溪对面。等着傻柱子爬上来，不过五又说：“师父腿疼走不动了，还得靠你啊。”

傻柱子拍拍胸口，说：“师父对柱子好，柱子也对师父好。”

过河以后，我总觉得浑身不自然，不由转过身一看。原本清澈的小溪，不知何时变成污浊的泥浆。水面飘着密密麻麻的头发，令人不寒而栗。我打了个哆嗦，不过五低沉道：“别回头，刚刚那是忘川河，柱子脑子单纯，换做咱俩，谁沾上都得把自己姓啥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