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直面一介帝王。上回太后寿宴,她距离主位虽不算远,却只想着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能不往主位看就不往主位看,如今便是不想,也无法躲避。“儿臣给父皇请安。”
宸王率先行礼。楚清绾眼睫一垂,也忙不迭紧跟其后。她这嗓音一出,却是令四周的空气稍稍凝固起来。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顺着声音落到楚清绾的脖子上。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楚清绾没有故意装可怜,在孙嬷嬷跟前表演一下也就算了,现在到了皇帝跟前再演,就显得有些过于刻意,令人心中隐生不喜了。见皇帝的脸色似乎逐渐沉重,她忙道:“儿媳这几日喉咙不适,嗓音难以入耳,还请父皇见谅。”
这一招乃是以退为进。若她一过来就闹着要皇帝替自己做主,皇帝即便做了主,对她的印象也依旧会保持原状,甚至愈发厌恶。可楚清绾一没有不满吵闹,二没有委屈落泪,而是如此不卑不亢,反倒叫皇帝高看了她几眼。他这四儿媳,脾性竟收敛了不少。“嗯,无妨。”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这时开口道:“宸王与王妃还请稍等片刻,咱家已派人去请太子。”
话音刚落,太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自然还有另外一位当事人,沈若烟。太子直接将沈若烟的手牵在掌心,毫不顾忌旁人的目光,甚至在察觉到有小太监宫女瞄过来时,眼神温和又不失凌厉地扫了过去。瞄过来的视线瞬间消失。照常的行礼过后,太子与沈若烟一同起身,道:“父皇今日唤儿臣来,莫不是为着宸王妃一事。”
内容是疑问,语气却是陈述。皇帝见他丝毫不感到愧疚的模样,心中升起些不满。他的儿子,他自己清楚。太子内心远不如外貌表现出得那般温和,可谁让他是自己与发妻唯一的孩子呢?发妻当年在他还是王爷时便难产而亡,只留下这么一个儿子。皇帝往日再如何生太子的气,可只要一想到当年发妻临死之前,握着他的手哭求让他一定要照顾好他们的孩子,心底的气就消了大半。“太子,你身为东宫,应当胸怀大仁,可你却对手足之妻下此狠手……”只要太子能后退一步,或者说稍微认个错,皇帝都会立马出手让此事消停。可恒垠偏偏不愿。他轻轻掀开嘴角,笑了,可嗓音却不复以往那般平和,“父皇怎么不先问问,宸王妃事先做了什么事呢。”
事情的缘由,皇帝哪会知道得那般清楚?他日理万机,就连太子与宸王妃发生冲突一事,也是无意间听身边的太监提了一嘴,后来忙于朝政,便没再细问。这一搁置,搁置到了现在。皇帝的视线投向楚清绾,“宸王妃,你来说。”
楚清绾上前一步,缓缓开口:“父皇明鉴,儿媳在宴上从未想过要害任何人,一直同夫君在一起,后来夫君有事与我暂时分别,我并不知情,依旧在原地等待。”
“夫君办完事后,派婢女来请儿媳去房间歇歇脚,谁知一进门,榻上却躺了沈姑娘,儿媳意识到事态不对,想要出去喊人,可太子突然冲进来伸手便要将儿媳扼杀。”
她一字一句,平静无波,并没有出现神色激动的现象。好像就只是在陈述事实。“宸王,王妃所言可属实?”
恒渊摩挲着指尖扳指的动作顿住,抬眸先是瞥了太子一眼,随即才肃声道:“自然,王妃一人在侯府害怕,所以一直跟在儿臣身边。”
“这件事,侯府的一众宾客皆能证明。”
“是么。”
太子出声,“侯府这么多房间,为何那婢女偏将宸王妃带到了烟儿所在之处?”
楚清绾还没回答,恒渊已沉声开口:“那婢女是受了本王的指示,才将王妃领取歇息,太子这话的意思是,本王会害若烟?”
太子呼闻言敛了笑意,与宸王对视。“四弟多虑了,或许那婢子在受到你的命令之前,便与人串通好,你是烟儿的表哥,定不会害她。”
宸王冷笑。皇帝被他们吵得头疼,挥挥手,“既如此,那便派人,去将婢女带上来,一问便知。”
半晌,小太监从外头进来,颤巍巍地跪地,“陛下,那婢子昨日刚自尽了!”
皇帝眼中瞬间覆盖一层寒意。他威严的目光忽地射向楚清绾,若不是做贼心虚,人怎么可能会自尽?太子勾了勾唇角。转身面向皇帝,“父皇,这一人证没了,儿臣那边却是有宸王妃给烟儿下药的人证和物证!”
听到这话,楚清绾猛地睁大眼睛,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恒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