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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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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文柏的脸,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被解读的,尤其是被一个陌生的普通人。张力失望地底下了头。远处挂掉电话的张明走过来,偷瞟了一眼乔梦诗他们这边,接着在表哥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张力的脸色慢慢变得有些难看,他拍了拍表弟的肩膀,过来勉强笑着对于柏文说:“于总,不如今天就先这样。你看,我也是才知道供电局停电,要到明天下午才能恢复。要不我们再重新约一天?到时候你们来了,我保证!一定可以顺利看完整个的生产流程。”

“没这个必要,要看的都看了。”

于文柏淡淡地拒绝,“不过,乔助理需要喝杯水休息一下,不知道……”“有有有!!!”

绝处逢生的张力挺起了脊背,三两步走到隔壁房间的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声招呼:“快请进!乔秘书,啊,不!是乔助理、助理……”“于总,今天的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不过,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们的产品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一旦推向市场,肯定能为公司带来可观的利润,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你一定要信我!”

大家才刚进入办公室,张力就迫不及待地对于文柏解释着。于文柏笑笑没有回应,径直坐在中间一张实木椅上,又示意张力坐下。“不瞒你说,之前,也有很多公司提出跟我们合作,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跟你们合作,才是明智的选择!”

张力坐在于文柏的右手边,继续说道。又转头对缩在门边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的表弟说,“哦,快给于总和乔助理上水果。”

“好。”

张明回了一声,匆忙出了门。“于总,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对于你来说,这钱的事儿它就算不上什么事儿,是吧?在我这里……”他停了停,看于文柏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又生怕错过这次难得的弥补机会,接着说,“这事吧,说出来,你恐怕都不会信。不过,既然咱们今天能坐一起,也是有缘,那我也就不怕你笑话。我呢,出生农村,爸妈年纪大了,也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就指望着我有些出息。前些年也学着别人做生意,本都赔光了不说,还欠下亲戚不少。爸妈也为了这个,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哎,有时想想,也真是对不起父母啊!”

说到这,张力眼里隐隐有了光,他抬头顿了顿,又说,“这次又东拼西凑的筹了些钱,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又恰好把这东西给做出来了……哦,对了,去年我媳妇刚给我生了个儿子。都没回去看过,视频里倒是能看看,小家伙刚会喊人……”“乔助理,你把文件给张力看一下。”

于文柏突然打断对方,冲乔梦诗说。乔梦诗打开手提箱,里面放了一沓文件,上面赫然有“收购协议”几个字,应该就是这个,她拿出其中一份,放到张力面前。“什么、文件?”

张力直觉对方应该是同意合作了,但事情来得突然,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这是收购协议,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只管问。”

于文柏对拿着文件发呆的张力说。“收购协议?!”

笑容凝结在了张力的脸上,“于总,我们不是说好了是合作吗?怎么、怎么成了收购?”

张明刚好进门,把手里的矿泉水往大家桌前放,放果盘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你没听错,是收购,不是合作。我们只需要收购,不需要合作。”

于文柏的语气没有任何温度。“于总,你知道的,现在市场上这一块刚好是空白的,如果我们的产品推出,销量肯定非常可观,到那时……”张力在试图挽回。“你说的是成功的情况,如果不成功呢?”

于文柏追问。张力哑然。“没错,产品是好的。可惜,它还只是个雏形,离真正推向市场还有很多细节要处理,很多环节也要完善,在这个过程中风险也很大,这一点,也是你需要找人合作的原因之一,你不否认吧?”

张力点头。于文柏接着说:“对于我们来说,尽快推向市场,也是减少风险的方法之一,所以,决策的人越少,我们的速度也会越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只是,于总……”“你放心,关于你的补偿部分,协议里写得很清楚,是按照产品成功以后的收益给出的。你不妨先看看协议的具体内容,里面开出的条件,可以解决你刚才说的所有问题,甚至大大超出你的预期,你会满意的。收益你已经提前拿走,风险全留给我们承担,那,对于你来说,收购又有什么好纠结的?”

“哦,那、那我先看看,先看看……”听到这里,张力已经有些心动,只是还有些狐疑,又抱着几分好奇地打开协议,张明也赶紧凑到表哥旁边一起仔细看着。房间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于文柏拿起矿泉水递给身边的乔梦诗,乔梦诗接过、拧开、递回。于文柏似乎有些讶异,没有接,只是看着她。乔梦诗把水放到他面前的桌上,拿过自己面前的水拧开,很自然地喝了一口,又弯腰从手提箱里拿出笔记本,打开放到桌面上,从始至终目不斜视。于文柏眼里闪过丝笑意,正要说话,张力说:“于总,你是说让我做项目经理?”

“嗯,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可以一次性给你补偿,这个数。”

于文柏说着,拿过笔记本,在上面敲出一行数字,转向张力的方向。“不、不、不,我没有不愿意,就只是问问。那,我表弟、他……他是什么职务?协议里没写。”

“他没有职务。”

“哦,普通职工,那也行、行,没问题。”

张力拍了拍身边的表弟,“从基层做起也是好的,年轻人正需要锻炼。”

“你误会了,我是说,我们公司不会聘用他。”

于文柏说得很轻松,似乎只是随口回答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这,于总……”张力急了,看了看有些魂不守舍的表弟,又对于文柏说:“他很能干的,如果你给他一个机会,他肯定能让你满意,于总,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一个机会……”“既然他很能干,就不用为区区一份工作发愁。我们公司有很多社招,如果他真是想来,你让他去应聘。”

于文柏说完,朝乔梦诗说,“笔。”

乔梦诗递上两只黑色钢笔。“于总,如果你不用我表弟,那、那这份协议,我、我……”张力本来想说,无论如何也不能签之类。毕竟,自己一直在表弟这里拍胸脯打包票,说有福同享有难同担,现在就这样不顾表弟。那怎么跟他、跟姑妈交代?以后大家还怎么相见?更何况……于文柏看着前方,略一沉思,问张力说:“你欠他多少?”

“什么?”

张力眼睛瞪得很大。“他或者他们家借多少钱给你?”

“这……”张力一时语塞。“这样吧!”

于文柏说着打开钢笔,把协议里的购买金额划掉,飞快地写了另外一个数字,“问题解决了。现在,你对协议还有什么问题?”

张力搓着手,看了看表弟哭丧着的脸,吱唔着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关于协议的事情就这样,你再考虑一天,明天给我答复。来,”于文柏说着朝张力伸手,:“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哦,是、是......”张力跟于文柏握手,有些茫然。就在于文柏他们就要出门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张力的声音,“于总,这协议、我、我签了。”

于文柏脸上却没有任何意外,只示意乔梦诗把协议拿出来。很快,协议签好。乔梦诗为于文柏打开后排车门的时候,于文柏没有上车,只是看着她,眼神居然有些柔和:“乔助理,你坐后面。”

乔梦诗以为他要跟司机说什么事,应了一声,坐上车,刚要拉门关上,于文柏已经从外面帮她把车门关好。果然,收拾完别人后心情总是特别愉快,也有点儿人性了,就是可怜了被收拾的张力两兄弟。想到这儿,乔梦诗扭头看了看站在办公室门外正朝这边看的张力、张明。提出来要送别被于文柏拒绝后,他们两表兄弟还是出来门口,往他们停车的方向挥舞着手。由于距离有些远,两人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不过,虽然都是勾着腰、挥着手,乔梦诗还是从形体上看出了张力的毕恭毕敬和张明的落魄不安。想想还挺有意思,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被于文柏认可还是抛弃,都犹如上了天堂或者坠入地狱,从这一点来说,他还真是男女通吃啊!“天堂或是地狱都不好,还是人间美满。”

乔梦诗喃喃自语。“走。”

随着沉闷的车门关闭声,旁边位置坐上了于文柏,“什么人间美满?”

后半句是对乔梦诗说的。“没什么。”

确实,车窗外,午后的风景这么美,不适合说这个会让人不欢而散的话题。何况,散的最终,只会是自己被请下车。虽然这里的风景是美,但方圆几十公里都搭不到车的情况下……还是算了吧!“太多事装在心里会生病的,还是说出来的好。”

于文柏往座椅上舒服地靠着,微闭着眼,说了这么一句。乔梦诗一惊,难道他知道私生子的秘密被自己识破了?有些心虚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关于刚才的事情,你有很多想法。不用谢,我只是好为人师。”

于文柏满满地自我感觉良好。乔梦诗这才想起,看到可怜的张明那种被拒绝后的失望,她当时深深的于心不忍,就觉得很奇怪,明明只是是多加一个人而已,为什么要那么无情的拒绝?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再简单不过,很明显,只能说明这个人——太冷血了。“为什么要拒绝张明入职公司?”

不是跟私生子有关就好,乔梦诗松了口气,把心里想的问了出来。“我为什么要答应?仅仅因为对方提出了要求?如果每个人的要求我都要答应,那我岂不是成了上帝?”

于文柏反问。“当然不是。不过,他可以跟张力一起为公司做事,你也说了,公司也需要人不是吗?”

“如果你是HR,会欢迎上司干预你的工作吗?如果你是公司主管,想要一个空降给你但不一定是他需要的员工?如果你是普通员工,会喜欢一个有裙带关系随时可以压你一头的同事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我只是做了一件对大家都好的事情而已。”

乔梦诗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可是嘴上还是说:“那,对张力表弟也太残忍了。”

“这个世界上残忍的事情多到你想象不到。”

于文柏看向车窗外,“皆大欢喜也只是在祝福语里。”

“你可以委婉一点拒绝的,让他好受一些……”乔梦诗弱弱地说。“不如我先答应他入职,等过两天看他情绪不错的时候再找个借口让他走人?”

于文柏调侃道。“你!”

乔梦诗冲口而出,“去死!”

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司机在后视镜上朝她惊讶地看了一眼。“停车。”

果然,于文柏冲司机说。完了,乔梦诗想,祸从口出,看来自己是真的要走着回去了。她很自觉地伸手要开车门。“你不用下去,坐车里就可以。”

于文柏边说边拿出手机,原来是有电话进来,他要接,乔梦诗的脸红了。“其实这对他表弟也是好事,我们公司未必适合他,既然他有能力,应该去找属于自己的工作,而不是勉强在这里。还有,能提前从表哥那里拿回借款,对于他来说,这还不算好事?当然,前提是他有能力看到并想明白这些。”

于文柏说完下车,边接电话边走远了。现在阳光充足,远处成排的树木,树叶反着光,下面的绿草因为雨水充分滋养长得细密繁茂,黑色的柏油路从中间把它们分开,到了远处,它们又把柏油路隐藏了起来……乔梦诗下了车,感受到身上阳光的暖意,看着远处背对着自己正在通话中的于文柏,微风掀起他白衬衣的一角,这个人,这一刻竟然让眼前的这幅油画如此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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