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派人投降的时候,忽然亲兵跌跌撞撞来到跟前,指着西南方向神色焦急,山上的魏军全都喉咙发干,谁也不想说话,见面都是打着手势,谁也不想多费口舌。张明起身来到山顶一处悬崖,看到远处火光冲天,如同一条咆哮的火龙一般,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显然是蜀军营寨遭到偷袭。“快快快,赶快传令!”
张明的嗓子几乎粘到了一起,但此刻却激动无比,声音干涩而尖锐地大喊,“援兵已到,召集全军,随我杀下山去!”
随着一道尖锐的号角声,土山上的魏兵都来集合,此时大多数人都看到了远处的大火,知道是援兵到来,眼看希望到来,都打起了精神。张明一马当先,冲到山脚之下,果然围守的蜀军都已经散去,心中大喜,急忙往东面而行,此时他的部曲其实没有丝毫战力,只凭着一股求生之欲而已,需要先返回大营休整。正走之时,忽然前方出现一彪人马,张明心中一沉,惊得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赶紧指挥士兵准备抵挡,却见对面先来一名探马,月光下正是魏军的装扮。那人大喝道:“庞将军领兵来救,前方是何处人马?”
张明一听,终于松了一口气,亲自上前,指着自己,又指指身后的士兵,此刻的他的确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刚才太过激动,勉强说了几句话,此刻嗓子干涩,咳嗽流血不止,哪里还能说出半个字来。那人回去报信,庞会马上上前来接,见果然是张明,言道:“山坳后面一里处便有一片潭水,将军速带人去休息,待吾杀败蜀军,再来与你会合!”
张明闻言双目放光,抱拳辞别庞会,带兵往东狂奔而去。庞会见这些士兵一个个如同乞丐一般,不由暗自摇头,也知道他们一日一夜不曾吃喝,也的确不易,重整阵型之后,带兵冲向溧水东岸。一路上他再三叮嘱副将如何从背后偷袭,此刻的蜀军想必正急于渡河去救火,如果上游河水来得及时,蜀军正在河中,自己再从背后杀到,岂不大获全胜?心中想着一场痛打落水狗的厮杀场面,庞会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冷笑,在夜风中打马狂奔,恨不得即刻就赶到溧水岸边。“将军,这……”但等庞会带兵来到溧水东岸的时候,却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这边岸上空无一人,只见河水汹涌,连半个蜀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对岸火势依然凶猛,人影幢幢,难分敌我,庞会只觉得满头雾水,疑惑不已,难道蜀军行动太快,在决堤之前便先过去了?“啊——”就在庞会兵马错愕之际,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一片混乱,喊杀声从上下游出现,整个魏军的阵型瞬间就被冲散。“退,快退兵!”
庞会在马上看到两路蜀军从溧水上下游冲杀过来,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忙领兵撤退,留下的魏军大乱,被蜀军一阵冲杀,甚至还有迫不得已跳入河水中逃命者。庞会狼狈撤退,不知蜀军如何识破他的计策,心中还在挂念着对岸的乐琳,如果蜀军识破他的计策,乐琳此刻被挡在对岸,没有退路,后果不堪设想。身后的蜀军一阵追杀,庞会狼狈奔逃,所幸黑夜之中,他们也不敢追得太远,不多时便到了张明休息之处,却见牵弘也已经归来,正在一处休息。“庞将军,这么快就回来了?”
“哈哈,此番杀败蜀军,出了一口恶气,将军立下首功,可喜可贺!”
牵弘和张明同时上前向庞会行礼,这一次反败为胜,他们的兵马死里逃生,全都是庞会的功劳,心中感激,奉承几句也是应该的。“唉,吾计被人识破了!”
庞会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十分难受,低着头叹气道,“乐将军亲自领兵去了蜀军大营,恐怕也是……”“啊?怎会如此?”
牵弘大吃一惊,忽然惊呼起来,“对了,末将在上游挖掘河道的时候,正好也碰到蜀军与我一样,那河道是我们一同挖开的。”
“但愿乐将军能够侥幸逃回吧!”
听到牵弘之言,庞会脸色更加阴沉,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也消失殆尽,蜀军也派人放水,看来是早有准备,将乐琳的退路给断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明更是摸不着头脑,忍着嗓子疼痛问话。庞会只觉得心灰意懒,烦乱无比,摆手道:“后面还有追兵,此地不是说话之处,先回大营再说吧!”
牵弘和张明相视一眼,都觉得诧异至极,不过无论如何,自己的人马总算被救了出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当下集合士兵跟在庞会部曲之后往东而行。庞会此番算计失败,骑马走在归途之上,来的时候意气风发,此刻却是低头不语,虽然救了土山的士兵,但这次让乐琳孤军深入,被困在溧水以西,一得一失,算将起来,真是得不偿失。乐琳是一军主帅暂且不说,他带走的一万兵马,可全都是精锐,如果蒙受损失,前军的战斗力将大打折扣。就在魏军垂头丧气往回走的时候,经过一片山林,忽然听到一阵梆子响动,魏兵一片骚乱,还未反应过来,就从两旁射出无数箭雨,前排的士兵纷纷倒下,惨叫不绝。庞会大吃一惊,急忙抬头看时,却见一标兵马出现,拦在了大路中央,两旁山上旌旗飘动,月光下如同鬼影森森。当先一员年轻的武将策马而立,睥睨的目光扫视惊慌的魏军,大笑道:“哈哈哈,尔等雕虫小技,也敢来领兵,还不乖乖下马受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