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苞等人照例前去搦战,甚至隔河大骂,魏军似乎聋了一般,充耳不闻,去了两次,张苞等人也意兴阑珊,喊得有气无力了。中午时分,一名年轻的武将来到营中,此人二十多岁,留着短须,神色沉稳,隐然大将之风,但军营中许多士兵却不认得他,在亲兵的带领之下,那人径直到中军来见刘封。“在下于圭参见殿下!”
进帐之后,那人向刘封抱拳行礼。刘封看到来人,笑道:“原来是于将军,来得好快!”
此人正是原先被刘封从东吴手中救回的于禁之子于圭,于禁归汉之后,在成都为汉军练兵,安度晚年,三年前去世,于圭正好孝满,调任长安。于圭抱拳道:“末将在长安听闻殿下之命,不敢耽搁,星夜赶来。”
刘封点头道:“嗯,来得正是时候,为时不晚,请坐!”
于圭和刘封相处并不多,见刘封如此亲和,还是有些拘谨,屁股搭着凳子边勉强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末将如今虽与曹魏无关,但先父自忖愧对曹家,命我不得与曹军为敌,想必殿下也知道此事……”一路之上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刘封如今正在前线和魏军交战,将自己掉到前线,岂不是要与昔日旧友为敌?于禁自从樊城一战,投降关羽之后,便自觉无颜再与旧友相见,更不要说阵前厮杀,要是被人辱骂,岂不是自取其辱?所以于禁入蜀之后,与刘封也曾约定过,只在成都练兵,绝不带兵出征,不管将来形势如何,他的后代也绝不和曹魏为敌,刘封都一一答应。刘封点头笑道:“此事我在成都之事,便与与老将军约定好了,自然不会让你为难,将你传唤至前线,并非要你带兵打仗。”
于圭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抱拳道:“多谢殿下体谅!”
刘封言道:“吾调你前来,封你为督粮官,押送弘农到营寨军粮,你看如何?”
“末将遵命!”
只是运送兵粮,不与魏将碰面,于圭彻底放下心来,想到刘封这是叫他先立功,再领兵,心生感激。“嗯,还有一事,”刘封顿了一下又道,“吾素质将军与乐进之子乐琳乃是总角之交,不知如今还有联络否?”
于圭一怔,不知道刘封意图何在,忙道:“自从家父入蜀之后,便与魏国之人,断了联系。”
“你也不必紧张!”
刘封上前拍拍于圭的肩膀,按着他坐了下来,笑道,“如今我大汉朝中,诸多魏将,皆是弃暗投明,大义之人,郭伯济如今已为西域都护使,想必将军也已听说,只要你心存汉室,匡扶大业,与魏国之人偶有联络,这都无妨,关键要心存正义,便如我臣子一般。”
“多谢殿下信任!”
于圭鼻头一酸,想要再次站起来行礼,却被刘封给按住了,这么多年来,身为降将,又有谁知道他们心中的苦楚和担忧?“你我同为炎黄之后,大汉子民,以后尽可忘记前事,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将来拜将封侯,何尝不会受人追捧,道将军父子为大义而如此,岂不名垂青史?”
于圭心中一震,郁积数年的沉闷也随着刘封一番安慰而渐渐消散,忽然觉得整个人轻松起来,暗自咬牙,连连点头,此时多说无益,只有靠本事来报效刘封的知遇之恩了。忍了好半晌,才算稍稍平复心绪,正色道:“吾素怀忠义,欲尽心报国,惜未遇知己;今殿下肯委重任,叫末将建功立业,但又差遣,当万死不辞!”
刘封却忽然叹了口气,言道:“人生若能得一知己,足矣!前几日乐琳被俘,在中军帐中,不顾安危,竟还能问起将军之事,可见情谊之深也!”
“仲坚他,他还挂念于我?”
于圭吃了一惊,抬头看着刘封。刘封喟然叹道:“不错,当日帐中,正是因他再三问起将军之事,吾为其情义感动,又看在将军父子二人的情分上,便将其放归回营了。”
“仲坚……”于圭一阵默然,暗自握住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