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些,自从三月以来,丁谧参加三次诗文会,宴请河北名士,三首咏春子益体,震惊士林,更是获得了“知春尚书”的美誉,最近请求丁尚书办事的人大多都得到了应允十分顺利。丁谧的名声半月间甚嚣尘上,甚至已经超越了何晏,大家本以为何晏会因此恼怒,作诗反击,却不料何晏竟然毫无反应,除了朝会之外,便闭门不出,谢绝一切外客。连好友夏侯玄和王弼二人,都一连几日不曾与之会面,这让所有人大为惊奇,纷纷猜测,不知道何晏所为何事,而且看他朝会的气色,一日比一日憔悴,时常失神,大将军为表关切,命太医前去诊治,却被何晏给轰出了门外。侍中邓飏和何晏也颇有相似之处,精神委顿,整日昏昏欲睡,有一次早朝的时候甚至打瞌睡,从台阶上滚落下来,惹得群臣一阵大笑。曹爽勃然大怒,若不是与邓飏关系甚密,又有丁谧几人求情,当场就要将他送到午门外斩首。看到曹爽和几名亲信竟然都对夏侯楙十分亲热,这让文武百官大吃一惊,虽然台中三狗是曹爽的心腹,但私下里却是各自网罗势力,甚至暗中争斗,从未见过他们同时对一人如此亲切。终于意识到夏侯楙身份非同寻常,等这几人都相继离开之后,久经官场的世故者便纷纷上前道贺,想邀请夏侯楙到府上赴宴,一时间夏侯楙身边百官簇拥,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夏侯楙捧着圣旨,脸色不喜不悲,平静地看着湛蓝的天空中飘过一朵白云,慨然一叹,人情世故,莫不如此:孤身零落,便无人问津,飞黄腾达,可四海皆友。漠然推开围拢上来的文武,夏侯楙甚至都不看他们一眼,迈着大步离开了皇宫,对于身后的呼唤和称颂充耳不闻,眼神愈发坚定起来。青州,才是他真正要崛起之地!朝阳初升,清风徐来,漳河两岸柳枝飘动,嫩芽初抽,远远望去,一片新绿,广袤的田地之间,农夫们已经忙着耕作,景明人和。漳河东岸的桥头上,几匹马迎风长嘶,鬃毛飞扬,一颗粗壮的柳树之下,李胜代表大将军曹爽为夏侯楙送行。三杯酒置于盘中,李胜慨然一叹,惋惜道:“不料子林兄刚刚官复原职,就要外派州郡,这都是小弟之过,若是将成济之事晚禀告几日,兄长一定会留在朝中,你我每日把酒言欢,岂不是好?”
夏侯楙笑道:“贤弟切莫自责,消除隐患,乃是国之大事,刻不容缓,吾此番去青州,安民抚政,不必练兵,岂不更是逍遥自在?此处距平原不过两日路程,也不算远,若有闲暇,还请多到青州巡检,吾自当尽地主之谊!”
“哈哈哈,有兄长这一句话,小弟便放心了!”
李胜哈哈一笑,和夏侯楙对饮三杯,送他东行。******因为玉玺失窃之事,邺城官吏多有变动,尤其是皇宫之内,卫尉、禁卫军等重要官职被曹爽重新任命了一遍,也趁机安插亲信,将皇宫彻底掌控在手中。邺城消息传到河内,司马懿面沉似水,看着接连两日送来的七八封书信,眉头紧锁,整整一日不曾开口。自从年关之后,司马师脸颊上的肉瘤更加肿大,经常瘙痒胀痛,却又不能用手去碰,司马师也因此脾气暴躁,喜怒无常,整个司马家中,人人胆战心惊。这两日看到司马懿又面色不虞,下人们更是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与司马懿最为亲近的司马望、司马昭,也是退避三舍。园中梨花正盛,在阳光下泛着润白的光泽,粉白相间,宛若仙境,但这一切却不能让司马懿脸上的阴霾散去,眉头皱成了疙瘩。“想不到这青州贫瘠之地,也被曹爽发现……”司马懿沉吟着,在几棵梨树间来回踱步,“夏侯楙谋取青州刺史,恐非避战,究竟意图何在?”
正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出现,司马懿回头,正是司马馗,自从狐狼卫重创之后,司马馗又开始忙碌起来,很少见人。“二哥,琅琊郡至今没有任何线索,”不等司马懿动问,司马馗便上前开口了,“以我之见,不如加大范围,看看周围的青州和徐州郡县。”
“唉,成济被调回邺城,今后行事多有不便,四弟,你要多费心呐!”
司马懿眼神微微收缩,叹了口气,背着手仰望树梢,神色中带着几分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