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调转马头讨回城中。河水哗啦啦作响,士兵们纷纷下河取水,知道所有人都回到河岸之上,还是不见魏军出现,任度才长出一口气,看来骆统的诱兵之计成功了,马上传令全军回城。分出三百骑兵断后,任度一马当先,靠近城门的时候,还隐约听到远处的喊杀之声。后军因为济水,拿着器皿,担心水洒出来,回城速度较慢,任度微微勒马缓步而行,昏暗的月光下神色变幻不定,眼下城中缺水,又被魏军包围,援兵迟迟不到,这些水带回去最多也够两天之用,下一次再来取水,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出城取水,也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河岸边方才没有魏军,如果此时逃走,或许便可逃出生天,远走高飞。一路上心思电转,任度几次萌生逃走的念头,但又想到骆统对他的信任,又心中有愧,犹犹豫豫,走走停停,已经隐约能看到城门的轮廓了。“吁——”任度忽然一声轻呼,勒住战马停了下来,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身后那一条蜿蜒的白色匹练,北门外隐约的喊杀之声,让他难以抉择。“将军,你……”“哦,等等后面的兄弟。”
见亲兵疑惑,任度抬头一笑,看了一眼身后簇拥的影子,所有的士兵都还在卖力的拿着水桶,小心翼翼地在马背上掌握着平衡,生怕里面的水洒出来,或许一滴水,就是救命之水。看到士兵们没有一人逃走,还在为了最后的希望努力着,任度心中惭愧,暗叹一声,将先前的念头按下,轻抖丝缰,一咬牙向城里走去。“啊——”才走了两步,忽然左边的士兵一声惨叫,滚落在地上,顿时士兵以真大乱。“发生何事?”
任度吃了一惊,急忙扭头,朦胧的夜光之下,便看到无数细小的黑影扑面而来。“小心,有埋伏——”任度浑身汗毛直立,怪叫一声,想要滚落马下,但已经来不及了,箭矢来得速度极快,他话音还未落,肩头和腰腹已经连中数箭。任度疼得浑身一颤,此时战马也被乱箭射中,胡乱蹦跳,将他甩下马背,人还在半空之中,又一轮箭雨飞来,根本避无可避。此时的任度人还在半空中旋转着,铠甲裙摆等处都张开来,箭矢如同蝗虫一般飞入铠甲缝隙之中,剧痛无处不在,近乎麻木。浑身中箭,任度眼前渐渐发黑,即便夜里看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如同一只刺猬一般,听着耳边传来的惨叫声和战马嘶鸣,任度悔恨无及。噗通——狠狠地摔在地上,但任度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觉得夜色越来越黑,喊杀声越来越远,脑海中最后浮现出他离开魏营时发下的毒誓:乱箭穿身!“天,不可欺……”任度挣扎了两下,还是于事无补,陷入了长久的黑暗之中。任度没想到魏军会埋伏在城门之外,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还未及反抗便死于乱军之中,其余的吴兵也被杀得大乱,大多数都只拿着木桶等盛水之器,并未带任何兵器,又被乱箭所杀,毫无抵抗之力。此时那五百骑兵发挥了作用,死命冲向弓箭手的方向,保护其他吴兵快速逃往城门方向,本来安静的南门外也喊杀声响起,虽不如北门外响亮,却同样惨烈。五百骑兵冲过去之后,死死缠住魏军,已死拼杀,有的甚至跳下马来,阻挡住魏军,不让他们攻击和追杀取水的士兵,最终全部战死,无一人生还。讨回的吴兵躲到城墙之下,城上的守军不敢轻易开门,在城头小心戒备着,直到远处的喊杀声渐渐散去,天色微明,才缓缓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城。城外一片狼藉,看着被水浸湿的泥土,吴兵们惋惜不已,这可都是救命的水,因为最后的关键时刻,却损失了一大半,有些士兵因为惊慌丢掉了木桶,满脸惭愧和悔恨。南门外厮杀的士兵也回城不久,骆统闻报,急忙赶来迎接,看到狼狈的士兵拥挤在城门道中,基本浑身湿透,垂头丧气。骆统扫了一眼前排的十几名士兵,不见任度,不由双目一阵收缩,大声道:“任将军何在?”
士兵们一阵骚动,前后观察着,过了一阵,却不见任度上前,更没有任何回应,所有人已经猜到了结果,再次低下头来。骆统心中暗叹,暗自吸了一口气,大声道:“诸位都辛苦了,速速回营歇息,将取来的水小心汇合。”
昨夜一场厮杀,骆统也十分辛苦,为了给取水的士兵争取时间,他愣是带领兵马从南门杀到西门才回,损伤两千人马,没想到任度还是被乱军所杀,心中更是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