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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一伐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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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进一看刘彦贞不在船上待着,非要跑到岸上来耀武扬威,心中乐开了花。李谷打仗菜,想不到你比李谷还菜。你在水里,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然则在陆地上,有一百种办法打败你。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李重进毫不迟疑,带领后周军冲到岸边,对着南唐水军一顿猛砍。结果刘彦贞为自己的愚昧无知买单,被李重进斩于阵前。上万南唐水军给他陪葬,淮河水都被鲜血染红了,其余人则逃进了寿州。

只此一战,李重进为自己博得了‘黑大王’的美名。黑指他肤色黝黑,大王则指他杀人如麻,就像拦路抢劫的山大王一样心狠手辣。李重进非常喜欢这个外号,时不时挂在嘴边炫耀。

南唐承平日久,境内很久没有打过仗了。这一仗败得如此惨烈,朝野一片震惊。

柴荣决定趁热打铁,不但亲自带兵围攻寿州,而且下令将领们四处出击。其中以赵匡胤战绩最为耀眼,先在涡口大败何延锡,接着一举拿下滁州。逢战必胜,而且每次都是以少胜多,成为淮南战场上最耀眼的明星。

后周军在淮南多点开花,李璟有些慌了,于是写了封信给柴荣。他在信中自称唐皇,并表示自己非常谦虚和蔼,虽然比柴荣大四五岁,但还是愿意把柴荣当哥哥看待。愿意赞助一些军费,希望柴荣退兵。

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能用钱摆平的事,何必打打杀杀呢?

柴荣看到李璟的信,十分生气。又一个狂妄自大的人,天下只有一个皇帝,那就是我柴荣。我是红花,你们都是绿叶,陪衬而已。一介书生就敢称皇称帝,简直欠削。什么叫赞助一些军费?拿出三瓜俩枣,一顿甜言蜜语,就想要我撤军,打发叫花子啊?再说我祖上也曾经阔绰过,是差这点小钱的主吗?觉得李璟非常没有教养没有礼貌,并没有写回信。对付没有礼貌,坐井观天的人,办法只有一个,就狠狠的打,打服为止。

南唐军屡战屡败,竟然连重镇扬州都丢了。李璟急得热锅上的蚂蚁,再这样下去,淮河以南,长江以北的大片土地就保不住了,不得不派遣翰林学士、户部侍郎钟谟以及文理院学士、工部侍郎李德明,经行第一次正式求和。

李璟这一次比上一次更谦虚了,不仅上贡御服、茶药及金器一千两、银器五千两,缯绵二千匹、牛五百头、酒二千斛,而且奉表称臣。厚礼卑词,诚意满满。大哥,我服你了,请收下我这个小弟。但是他小看柴荣了,如果柴荣的胃口只这么大一点,何必劳师动众,大动干戈呢?

钟谟和李德明都毕业于名牌大学,品学兼优,才思敏捷。他们二人不但脑袋瓜子转的快,而且出口成章,口若悬河,嘴巴皮子也特别利索。一般二般的人,绝对说不过他们。

柴荣知道他们能言善辩,口条特别灵活,想到了一个让他们闭嘴的办法。两位使者,请跟我去看看后周军的军容吧。

来到三军将士们面前,钟谟和李德明还在絮絮叨叨。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为什么要攻打我们南唐?我们南唐招你惹你了?我们的老板都已经认你做带头大哥了,求求你收兵吧。

两个人一唱一和,表演了一大段贯口。柴荣被他们的说天旋地转,小命差点就没了。别人说相声要钱,你们说相声却要命啊!我不听,我不听,先观观军容再说吧。

柴荣指着李璟送来的礼物,告诉三军将士们。这些是李璟送来的礼物,像打发叫花子一样,你们答不答应?

这是什么茶叶沫子,一看就是不值钱的便宜地摊货,又不是顶级龙井,糊弄谁啊?

就这几头瘦的皮包骨头的牛,还不够塞我们的牙齿缝。

这些是酒精勾兑的酒,满是香精的味道,堂堂南唐国,怎么不把食品安全搞好,要是喝出人命怎么办?我们要喝茅台,要喝五粮液。

不答应,不答应。三军将士们发出阵阵怒吼。

打下南唐,南唐国库里的钱就是你们的奖金。柴荣当着两位南唐使者的面,许下诺言,简直把南唐国库当成了自己家的。

三军将士们欣喜若狂,发出雷鸣般的呐喊。声音响亮浑厚,排山倒海,震动大地,风云也为之变色。

后周军衣甲鲜明,刀枪耀眼,军容整齐,声势浩大。钟谟和李德明大为震惊,吓得瞠目结舌。

柴荣看到他们吓得面无颜色,心中冷笑。李璟不是说自己是唐朝李氏后裔,礼仪之邦吗?后周和南唐只隔着一条淮河,又不是很远。不来和我亲近,却跋山涉水,大费周章,去舔契丹人的臭脚丫子,这是什么道理?回去告诉李璟,负荆请罪,亲自来给我道歉,否则绝不收兵。

钟谟和李德明终于明白了,大国外交,凭的不是耍嘴巴皮子,凭的是实力。大炮一轰,什么都灰飞烟灭了。再能言善辩,还说的过大炮吗?

什么,要我负荆请罪?你柴荣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吧?想当年我叱咤风云,拿着刀砍人的时候,你还在街上贩卖劣质茶叶。不过走了狗屎运,如今也混成老板了,但是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既然不答应求和,那就死磕到底吧,谁怕谁呀。于是任命三弟齐王李景达为元帅,陈觉为监军使,边镐为应援都军使,领兵两万抗击后周军。

同时苦口婆心告诉皇太弟李景遂,要勇敢的参政议政,国家危难之际,要想办法出点子,不要像个木头桩子似的,一问三不知。

只听说过皇太子,皇太弟是怎么回事?

原来李璟的长子叫李弘冀,但是李璟不喜欢这个长子,不希望他接自己的班,于是任命弟弟李景遂为皇太弟。我死之后,你就接我的班。觉得李弘冀碍眼,把他安排润州做燕王去了。你别留在金陵,赶紧给你叔叔腾个位置出来。

李景遂觉得李弘冀是李璟的亲儿子,应该接他的班,于是一有机会就想辞去皇太弟的职务。李璟可不乐意了,当初在先帝灵前说好了的,歃血为盟,兄终弟及,我死了你来接班。现在要我收回成命,不是要我自己打自己脸吗?我好歹也是堂堂董事长,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皇太弟的职务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李景遂身上,推也推不掉,好生苦恼。

李景达原本想偷袭柴荣的行宫,但是在六合被赵匡胤打败。

战场形势原本一边倒,对柴荣十分有利,但是雨季到了。

南方的雨季阴雨绵绵,又潮湿又闷热,衣服穿在身上总是湿漉漉的,十分不舒服。

大雨滂沱,河水暴涨,河道湖泊连成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南唐的水军欢呼雀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们驾驶着战船,伺机而动。来无影去无踪,飘忽不定,行踪及其诡异。并不正面出击,而是及尽偷袭惊扰之能事,打得后周军防不胜防。后周军先前优势的丧失殆尽,很多城池又回到了南唐的手里。

雨势不停,粮食发霉了,军械泡烂了,就是符皇后本人也淋到雨生病了。柴荣知道自己这一边吃了没有水军的亏,于是返回开封,打造战船,训练水军。临走之前,告诉李重进,等我回来。

按说淋到了雨,顶多就是个感冒发烧而已,打几瓶吊针,吃几盒药,发一发汗,很快就好了。但是符皇后的病却越来越重,她感觉到无药可救了,于是让二妹进宫。妹妹啊,求求你看在我们是亲姐妹的份上,把柴宗训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符皇后抱着不满三岁的柴宗训,乞求自己的亲妹妹。符二妹含着眼泪,答应了姐姐的请求。

显德三年(公元956年),七月二十一日,符皇后病逝,谥号宣懿。

痛失爱妻,柴荣没有意志消沉,因为他知道,老百姓等着自己养活,绝不能一蹶不振。他依旧忘我工作,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自从他回到开封之后,淮南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南唐的将领们纷纷扭转败局,收复失地。李重进只得收缩战线,把兵力都撤到寿州。

你刘仁瞻不是很能打吗?不是南唐第一战将吗?我就要跟你死磕到底。把寿州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真是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以前南唐实行盐茶专卖,还大搞军田,强征绢帛,总而言之,苛捐杂税,严刑峻法,压的老百姓喘不过气。后周军来了,淮南百姓们以为救星来了,无不喜形于色,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但是后周军的表现太让淮南百姓们失望了,柴荣在的时候还好一写。可是他前脚一走,军纪立刻就败坏了。这么多精力旺盛的男子聚集在寿州附近,不搞出点事情才怪。

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一样的口味,没有约束的后周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跟土匪强盗没有区别了。

居然把我们当成救民于水火的正义之师,你们这些淮南人简直瞎了心了。哈哈,烧杀抢掠,才是我们的本来面目。

主帅李重进在做什么,也不管管部下吗?在他眼里,后周军是后周周人,淮南人却是别国的人,不能划上等号。自己的军队抢别国的老百姓,那就抢吧。反正是别人家,抢的越多越好。正是出于这种心理,对后周军的种种恶行视而不见。对于后周军而言,主帅不管不问,就是一种变相的鼓励,因此越发胆大包天。

愤怒的淮南人不甘屈服,自发保卫家园。他们三五成群,或者几家结伴,以白纸为甲,以锄头扁担为武器,自号白甲军。出没于湖泊之间,藏匿于树林之中。采用游击战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打得后周军抱头鼠窜,战斗力比起南唐的正规军高出不少。李重进现在有两个敌人,一个是南唐的正规军,一个是淮南百姓。又要围攻寿州,又要应付神出鬼没的白甲军,不禁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看到没有,这就是李重进真实的水平。打仗的的确确是一把好手,搞政治却一塌糊涂,这正是郭威不传位给他的重要原因。现在想想,郭威的眼光是不是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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