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如实说罢。”
听到他的话,少女努了努嘴,看向仁和公主,语调半点不敬地说道:“那只猫是我命人打死的。”
她答得竟坦坦荡荡,仿佛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般,更没有丝毫后怕。 众人皆惊异不已,唯独张眉寿半点不觉得意外。 这位宴真郡主历来厌恶猫猫狗狗,但凡出现在她面前的,必都要叫人如实杀绝了才好,且随着年纪的增长,手段也越发恶毒。 仁和公主眼神冷如厉刀,质问她:“不知宴真郡主为何对本宫的猫儿下此狠手!”
且还这般轻飘飘的态度,更是可恨至极! “我哪里知道那是仁和姐姐的猫儿?只当是园子里的野猫罢了,它当时一个劲儿地扑我,险些将我的手都给抓伤了,我当然要让人去制它了——”宴真郡主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金镶九龙戏珠手镯,眼底却一派挑衅的笑意。 仁和公主看着她干干净净的衣裙,气得嘴唇颤抖。 白玉虽调皮了些,却从未真正伤过人,且它被养得那般好,但凡长眼睛的谁能误认为是一只野猫! 而且,她清楚地记得宴真曾见过白玉,不会不知道白玉是她养着的…… “宴真郡主要说谎,还需找个更周全些的说法!”
“哎,我说了仁和姐姐却不信,我又有什么办法?”
宴真叫苦般看向祝又樘,“是殿下让我来的,理应给我评评理呀。”
祝又樘并不多理会她。 他来并就不是为了评什么理。 仁和公主已然道:“即便是要教训畜生,又岂有必要下如此死手!冯太医,你来提醒提醒宴真郡主白玉是怎么死的!”
太医硬着头皮上前,缓声禀道:“猫儿死于被尖锐之物刺穿了喉咙……” 与其说是教训,反倒更像是泄气一般。 “我知道呀,是我让婢女拿金钗去刺的。”
宴真郡主毫不在意地道。 仁和公主眼眶红极,忽然大步朝着宴真走去。 秦云尚眼疾手快,赶紧一把将她拉住。 “公主,此处人多眼杂,不可冲动……”她低声提醒。 宴真郡主素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可正经皇室出身的仁和公主却不能。 “仁和姐姐怎至于恨成这样?”
宴真郡主一脸惊讶,连忙道:“回头我再让人寻一只一模一样的还给仁和姐姐还不成吗?”
“你还得了吗!”
仁和公主几近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一只猫儿而已,怎么还不了?别说一只,仁和姐姐要十只,我也还得。”
宴真郡主叹了口气,道:“就是因此扫了仁和姐姐操办花会的兴致,倒真有些不美了。”
仁和公主此时方才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 怪不得白玉死后被扔进了这条溪流之中! 宴真这么做,必然是因为她未邀请她前来参加花会,而蓄意报复给她找不痛快! 好,真好,一个异姓郡主竟都明目张胆的爬到她头上来了! 就因为她是宁贵妃唯一的侄女,娇惯无比视如己出!就因为她的父亲是当今锦衣卫指挥使宁通,无人敢得罪半分! 仁和不知是愤懑多一些,还是自嘲多一些,她眼前闪过父皇那张荒唐纵容的脸庞,一时悲从心来,恨意丛生。 秦云尚察觉到她的情绪,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宴真眼中的得意之色几乎毫不掩饰。 祝又樘远远看了张眉寿一眼。 他虽是听着了太监的报信儿,得知了她在此处被人为难上了,立即就带着罪魁祸首过来给她解围了,可显而易见的是,她并未受到殃及。 联想到方才来时遇到的那两名神色仓皇的小姑娘,太子殿下就大致明白了——应是捣鬼之人被当场戳穿了。 小女孩临时使出的手段必然不会太高明,可皇后如今也只是个未经风雨的小姑娘而已,能如此顺利迅速地脱身,想必少不了其他人的相助。 嗯,有人这么愿意帮她,一定是因为她自幼便很招人喜欢。 太子殿下的脑回路有一点反其道而行之的嫌疑。 “仁和姐姐真生我的气了?”
宴真郡主主动走上前,想要去拉仁和公主的手,却被仁和公主不留情面地避开了。 宴真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她刚要再说些什么之时,却忽然被一道又一道突如其来的惊呼声转移了注意力。 “快、快躲开!”
太监们仓皇奔走,惊慌失措地呼喊道:“束风园里的狮子逃出来了……!”
祝又樘闻言脸色微变,当即皱眉。 他知道今日有此变故,已提早吩咐了束风园中的看守之人不允任何人擅自入内,怎还是出了差错? 狮子是什么东西? 这是大多数小姑娘的第一反应。 她们出身富贵,束于深闺之内,哪里曾见过什么狮子?真去细想,也只能想到府门外的镇宅石雕而已。 如此一想,甚至不少人还稀里糊涂地觉得挺稀奇的。 不知道同温顺的大狗有什么差别? 可此情此景,太监们慌张至此,也由不得她们不跟着一起发慌。 直到徐婉兮情绪失控地大声喊出:“狮子?……狮子可是会吃人的!”
她曾经听祖父说过! 这话当即引起了最大程度上的恐慌。 仁和公主与宴真郡主也早已慌了神——别人兴许没见过,可那头去年刚由西域进贡而来的狮子她们却是亲眼见过的!说它会吃人,当真不是假话! “先带人去春江楼内暂避!”
祝又樘朝身边的侍卫各自吩咐道:“立即去东知茶室请大国师前来——” 世人皆知,大国师继晓有驭兽之能。 祝又樘又道:“速速调集侍卫来此,另命人燃上火把。”
关雎园中没有弓弩手,只有先借火把以便近距离时驱赶自保。 侍卫们皆有些诧异地领命而去,祝又樘看了一眼被慌乱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几乎站不稳的张眉寿,低声对身侧之人嘱咐道:“暗中护好张三小姐。”
清羽愣了一下。 “属下理当先行护送殿下离去。”
祝又樘刚要再说什么,却见清羽豁然抬手,以手中剑鞘朝着一侧挡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