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有没有送礼,张秋池对此并不在意,只觉得自正午用完家宴之后,便再没见着张眉寿的身影,有些奇怪,命人去打听了,才得知二姑娘不在府中,因此心中有些没底。 毕竟二妹可是一位随便做个梦,去城外走一遭,便能挖出二十多具女尸出来的小姑娘啊。 二妹可别是午睡时又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吧? 张秋池坐在书房内,看着外面檐下滴落的雨水,和渐渐发暗的天色,不禁感到忐忑担忧。 正想着亲自出去找人时,忽听得小厮的声音传入耳中。 “二姑娘来了!” “大公子呢?”
阿荔向小厮问道。 “公子在书房。”
小厮正要去通传时,转头便见张秋池从书房内大步走了出来。 张眉寿带着阿荔踏入廊下,阿荔收了伞。 “二妹,你去哪里了?”
张秋池问话间,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番,没瞧出异样来,才略放心些。 张眉寿还来不及回他,便被他扯着走进了堂内。 “外面风大,可别染了风寒,瞧你头发都被吹湿了。”
复又吩咐了小厮取热茶来。 张眉寿笑笑道:“不打紧,没觉着冷。”
说着,看向紧跟进来的阿荔:“快将东西给大公子。”
张秋池听了,下意识地看过去。 这才见阿荔手中提着一只笼子一般大小的东西,其上拿黑布蒙着,暂时瞧不出内里是什么。 “二妹,这是何物?”
“大哥看看便知道了。”
张秋池从阿荔手中将东西接过,疑惑地取下黑布,只见当真是个精致的鸟笼—— 而笼内竟有一只羽毛黑亮,通体泛着光泽、嘴峰桔红的鸟儿。 “这是……鹩哥?”
张秋池眼睛微亮,压抑着语气里的惊喜。 阿荔说道:“大公子果然是懂鸟之人,奴婢都瞧不出那些鸟儿除了颜色之外,有什么不一样呢。”
张秋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向张眉寿问道:“这是二妹买回来的?”
“是送给大哥的。”
张眉寿笑着说道:“大哥考进了松风书院,我想不到有什么能送与大哥做贺礼,便将它买了回来。”
品相好些的可是不好找呢,直费了她一整日的功夫,这才回来得晚了。 张秋池显得极惊讶。 什么? 他考入了书院,二妹竟买了只鸟儿给他做贺礼?! 回过神来之后,张秋池有些哭笑不得:“二妹,这不妥当——若叫家中长辈知晓了,怕是要责备的。”
玩物丧志,自是不可取。 “这有什么妨碍?劳逸结合才是长久之道,养一只鸟儿而已,难不成就会耽误学业了?再者说,它不止会学人说话,还会背诗呢,全当是给大哥做伴读了。”
张眉寿一本正经地问道:“莫非大哥不喜欢?”
张秋池不禁失笑,又连忙否认:“二妹送来的,我岂有不喜欢的道理。”
只是,让一只鸟给他做伴读是什么东西? 二妹这脑袋瓜子里装着的东西怎么总与旁人不一样…… “那大哥只管收下,让人好生养着,回头若是母亲他们问起,便说是我放在大哥这里养着的。”
言下之意,只管养,出了事儿我来负责。 见她小小地一个坐在那里,却仿佛极能替他扛事儿的豪气模样,张秋池既觉得好笑又极感动。 “那大哥就在此谢过二妹了。”
他也不再多做推辞。 张眉寿这才笑了。 张秋池仔细瞧着那只鹩哥,不禁笑着说道:“八哥类狗,鹩哥类猫儿,二妹这哪里是给我找伴读,分明是给我买了个主子回来。”
张眉寿动了动嘴角:“大哥还说不懂?”
田氏果然没骗她。 她先前不知要备什么礼才好,昨日特去问了田氏,田氏笑着与她说,张秋池自幼尤为喜欢养鸟儿,只是她恐张秋池玩物丧志,再惹了家中长辈不悦,几番都将他捉来的鸟儿给悄悄放走了。 后来,张秋池再大些,懂了她的话,便也不再去捉鸟来养了。 于是,这才有了张眉寿送鸟一事。 她倒不是怂恿着张秋池去玩乐,只是他本是过于拘谨的性子,即便真让他去玩物丧志,也是不易办到的。 人活在世,总要有些乐趣才好。 她原先倒想过买只漂亮些的八哥,可后来打听了,说是鹩哥更长寿些,这才改了主意。 “二妹,你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
张秋池显得极上心。 “由大哥来取吧。”
张秋池认真思索了良久。 “就叫……大壮,如何?”
张眉寿诧异地看着他。 本以为依照大哥的性子,等着这只鸟儿的定是个风雅的名字,不风雅也无妨,可……“大壮”? “二妹觉得如何?”
见他似十分中意这个名字,张眉寿唯有点头:“大而壮,自然是好。”
除此之外,她倒也不知该怎么夸了。 但这名字,至少一听便极好养活。 “大壮,以后你便叫大壮了。”
张秋池隔着鸟笼说道。 笼子里的“大壮”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 张秋池惊喜不已:“二妹,你瞧,他极喜欢这个名字呢!”
张眉寿:“……” 确定是喜欢而不是嫌弃吗? “大公子。”
此时,有一名仆人冒着雨走至廊下,向堂中禀道:“有人给大公子送了贺礼过来——” 张秋池有些意外。 他并无什么朋友,更别提是他考入松风书院一事根本没有张扬了。 且眼下时辰已晚,这个时候送礼,倒不像是为了登门拜访。 “是何人送来的?”
“东西已被二老爷代收下了,据二老爷说,是‘朱家的公子’差人送来的。”
“朱家的公子?”
张秋池一愣之后,旋即看向了张眉寿。 他曾听父亲多次提起过这朱家的公子,似乎与二妹是相熟的。 张眉寿轻咳一声:“二叔倒也不见外,竟就这么收下了。”
“既是收了,也不好退还。待到来日,寻了机会还一份礼便是。”
只不过,这朱家公子小小年纪,竟是这般有心,也是少见。 想来,是看在了父亲的面子上。 可当张秋池亲眼瞧见那贺礼时,却是大吃一惊。 呃,方才说要还礼的话,可以收回吗? 这份礼……他只怕是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