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伊没有一丝犹豫，转身迅速回了洞穴，盖好帘子和树枝，往火堆里添了好几块木头，将之前准备好的粘着油脂的木棍还有柴刀剪刀石块全部挪出来出来放在趁手的位置，觉得还是不放心，又回到空间将油罐子搬出来，用剩下的毛皮碎料子做了好多个火把火球。

火堆已经烧起来了，红红的火苗烤得程伊脸颊有些疼。孩子们睡得很香，没有察觉到危险，骤然升起的温度让他们不怎么舒服，脚丫子动来动去的。程伊扯着兽皮褥子把两个孩子往洞穴里面挪，离火堆远了，孩子们睡得安稳了。

程伊回到火堆旁边，抱着一根粗壮的木棍坐着，眼睛盯着洞口，耳朵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外面的动静忽远忽近，似有若无，像是野兽的喘息声，又像是踏踏的脚步声，细听的时候似乎是风声，留神听这声音又不见了，反反复复，真真假假，吊得程伊心弦生疼。

程伊坐的时间长了，困得眼皮打架，却不敢真的睡着。偶尔闭上眼睛打个盹儿，很快就会惊醒，继续留意外头的动静。后半夜的时候，二宝和大宝分别起来方便，二宝没什么，看了看火堆继续睡，大宝则十分惊讶，问程伊怎么了。程伊骗他说天气太冷，火堆大一些更好取暖，大宝半信半疑的回去榻上，躺在那里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程伊此时顾不得安抚他，表面上尽量保持平静无波，耳朵一直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大宝毕竟是孩子，坚持了一会儿便睡着了。程伊就这么坐了一宿。直到黎明时分，那声音才彻底消失，程伊却不敢松懈，一直手握木棍盯紧洞口，她害怕可能是野兽准备突袭前故意迷惑猎物的伎俩，等到程伊放松警惕再忽然闯入一举得逞。

天已经亮了，那声音确实没再出现过。程伊大着胆子掀开帘子往外看，见离洞口不远的雪地上有几个浅浅的动物脚印。雪大掩埋了足迹，但洞口窝风处却留下了野兽徘徊的踪迹。

程伊迅速回空间取了更多的木柴，昨晚上烧了一宿，洞中的木柴已经不多了。火堆没有继续添木头，红红的炭火碰到柴禾就着，不需要浪费木柴。昨晚上那个家伙徘徊了一夜，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来，所以也不用立马就升起火堆。

程伊在空间里找到一个破旧的木桶，用来解决小便问题，不能再出去方便了，外头太危险了。大便就解在零碎的兽皮边角料上，包好了扔到外头。

程伊心事重重地吃了早饭，还是现成的饭菜。之前又焖了一大锅米饭，蒸了两锅馒头，做了红烧肉和手撕鸡，虽然之前做的饭菜还有不少，但程伊想有空就多做一些，不知道哪天没时间做饭，有现成的饭菜也省得饿肚子。今天早上吃的是馒头和手撕鸡肉，鸡肉撕成细条用辣椒酱油等佐料拌起来，要是再配上白粥，早餐会更美味，程伊哪有时间和心情做粥，只能馒头就鸡肉，简单吃了一些。

因为有心事，程伊早饭没吃多少。两个孩子吃得很香，完全不知道昨夜他们和野兽近在咫尺。

外面还在下雪，一般情况下野兽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捕猎，许多小动物不会在这种天气出来，肉食动物们当然不会这个时候觅食。但也有特例，如果野兽实在饿极了，或者它急需食物补充体力，野兽可能会选择在此时捕猎。

一整个白天程伊都不允许两个孩子疯闹喧哗，为了安抚两个皮孩子，程伊不得不讲了好几个故事。程伊讲得有些心不在焉，孩子们问题又太多，程伊有点力不从心。一夜未眠，程伊困的得很，躺在兽皮上打了好几个盹儿，又喝了不少空间井水，总算精神体力都还不错。

夜晚来临了，程伊哄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等二宝睡着了，大宝来到程伊身边，握住程伊的手，担心地看着她。

“怎么不去睡？”

程伊笑着问。

“娘，我……我害怕……”大宝嗫嚅着道。

“怕什么？有娘在，什么都不用怕。”

程伊捏了捏大宝的小手，坚定地看着大宝的眼睛，道：“娘会保护你们的，不用怕，知道吗？”

大宝点了点头，道：“娘，你今晚还不睡吗？”

“对呀，娘要守着你们呢。”

“那我陪娘一起守着弟弟。”

程伊心中温暖，笑着点头，道：“好，你陪娘坐一会儿。不过只许坐一会儿，就要回去睡觉，睡好了觉，才有精神帮娘，你说是不是？”

大宝点头。

娘两个就这么坐着，守着重新点起来的火堆。

程伊想说点笑话讲个故事，但心中惦记着外头，不敢稍有疏忽，索性便不出声。大宝坐了一会儿，便凑到程伊跟前，靠着程伊的大腿歪着。程伊以为他累了，用手臂揽过来，让他更舒服的依偎在自己怀里。

“娘，你能一直这样吗？”

“嗯？”

“现在的娘和以前不一样……”

程伊心头一跳，问：“以前的娘怎么样呢？”

大宝挠了挠头，道：“以前，你……总是挨打挨骂，也不说话不笑，也不跟我和弟弟说话，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抱我……”

程伊的心慢慢放下来，温柔地问：“那你喜欢现在的娘吗？”

大宝点头：“喜欢。以后我们再不用被奶奶和爹爹欺负了吗？”

程伊摇头：“再也不会了。”

大宝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我们是不是不回山下的家了？”

“是的，不回去了。”

程伊有些担心，问道：“大宝想家了吗？是不是不想离开山下的家？”

大宝摇头：“不，我不想家，我不愿意回去了。那……以后我们是不是都要在大山里住了……”

程伊摸了摸大宝乱蓬蓬的小脑袋瓜，道：“当然不会永远都在山里。我们只是暂时呆在这里，等到春天雪化了，我们就进城去，找个村里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买房安家，重新开始生活。那个时候，我们再也不会任人欺负，我们就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娘还想给你请先生，一个文一个武，一个教你写文章，一个教你练武功。你说好不好？”

大宝听得眼睛放光，立即说道：“真想快点进城去，我一定要学好功夫，保护娘和弟弟，再也不怕别人欺负我们！”

程伊想说，有一身功夫不代表不被人欺负，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更多的时候是钱权的矛盾，并不是一双硬拳头就能解决的。但她不想否定孩子的想法，有志向有目标是好事。

母子俩聊了一会儿，大宝有些困了，程伊让他去睡。大宝千叮万嘱程伊下半夜要叫醒自己去守夜，或者有危险一定要让自己帮忙，程伊跟他保证了几遍，大宝这才放心睡着了。

程伊轻轻叹了一口气，风雪无情，野兽出没，冬天如此漫长，等到春暖花开还不知要经历多少危机。这才刚刚开始，就已经手足无措了。程伊担心，如果真有野兽闯进来，自己能不能挡住它们，如果阻挡不住，她和孩子们因此葬送兽口，自己这番出逃究竟是自救还是自戕。

程伊有些灰心丧气，但是马上调整了状态，她不可以先被自己打败，事情没有到最坏的程度，不能自己吓唬自己。

上半夜，外面除了风声没有其他声音，程伊心里已经开始侥幸，也许野兽已经放弃他们了。就在她昏昏欲睡、马上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一声石块跌落的响声惊醒了她。程伊被惊得差点跳起来，她觉得那声音就在她的头顶，那石块似乎要砸到她的脑袋上了。

使劲甩了甩头，程伊彻底恢复了清醒，石块没有砸到她的头上，但的确是从她头顶上的山石上掉落的。山缝这个位置是窝风的，没有大风吹过，石块不会无缘无故掉落，除非是被什么东西不小心碰落。

程伊咬紧了牙关，将手中木棍缠着兽毛的一头再次沾了一层油脂。火堆烧得很旺，程伊站了起来，随时准备战斗。

正在严阵以待，忽然觉得背后有脚步声，程伊神经过敏地猛回头，惊得大宝站在原地没敢动。

程伊松了口气，问道：“怎么起来了？”

大宝轻轻走过来。

“有东西掉下来的声音。娘，是什么？”

程伊想了想，告诉大宝也无妨，大宝虽然只有十一岁，但他可不是现代那些养在温室中的花朵，他比这个时空的同龄孩子更加早熟和沉稳，关键时刻也许真的能帮上忙。

程伊指了指外面，道：“可能有野兽进来。你怕不怕？”

大宝脸色一白，看了看娘亲坚定的眼神，强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怕。我要跟娘一起打野兽。”

程伊笑了笑，挑了一根稍细一些的木棍递给他，道：“一会儿如果真的来了，你就点燃这根木头，挥舞起来。野兽怕火的。一定要站在火堆里侧，不要出去。听见了吗？”

大宝点了点头，小下巴有点哆嗦。

程伊担心地握了握大宝的小手，安慰道：“不要怕，野兽也会看人的心思，如果你比它更勇敢，它就会怕你，会知难而退了。”

大宝长长吐出一口气，坚定地点头。

程伊屏住呼吸，她似乎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像猫一样小心翼翼，但力道绝对是猫的十几倍。

门口的兽皮帘子动了动，程伊知道那不是风。

手中的兽皮棍子伸到了火堆里，瞬间被点燃了。大宝学着程伊，也点燃了木棍。

帘子动的幅度大起来，洞口的树枝被碰撞得哗哗作响。

程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握着木棍的手青筋暴露，身上和头上都出了汗，汗水却冷得像冰一样。

门口的响动越来越大，树枝已经倒了一半，帘子被扯下来一大半，黑暗中看到黑乎乎的影子，比狼狗还要大，发出呼呼的咆哮声。

程伊想要挥动手中着火的木棍，大声呵斥吓唬那个野兽。可不知怎的，程伊的嗓子像被堵住了似的，根本发不出声音，紧接着手脚都不听使唤，脑袋也发晕。她大惊失色，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失去对身体的控制，难道是什么隐藏的疾病在惊吓紧张中爆发了？

程伊咬了一口舌尖，舌尖的刺痛让程伊大脑清醒了一些。

那野兽的爪子伸进来了，有碗口大小，看来本体的大小比之前的推测更大。

程伊挣扎着要挥动木棍，可脑袋中的眩晕加剧，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在心中呼喊了一句“孩子…”，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