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挂着一把铁锁，李牙侩上前开门，哗啦一声，锁链掉下，大门打开，一行人走了进去。

这是一所小四合院，一座正房挂两个耳房，左右两个厢房，当中是个小天井，中间一颗梧桐树。绕过正房，后面是一片菜园子，园子不大，但田畦平整、井然有序，供一家子吃菜绰绰有余。

“李先生，这家怎么没有水井？”

“娘子有所不知，无论是乡间还是城市，打一口井可不是易事。这胡同里的住户都去后面的清水街打水，并不远的。”

古代的女子担水浇园，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程伊之前在靠山村的时候，每天都要去村中水井挑一缸水，冬天井边全是冰，一走一滑很危险，有不少人是因为担水的时候失足掉井，丧了性命。程伊倒是不担心担水的事，空间井水足可以供她们母子吃用，只是没有普通井水，毕竟是不方便。

程伊简单看了看正房的陈设，普普通通，需要添置的东西不多。

除了那口井，程伊还算挺满意，这里离主街近，买什么都方便。

李牙侩见程伊不作评价，便驱马车赶往下一个地点。

西郊，顾名思义，属于远离市区的郊外地带。程伊想要买带园子的房子，市区内人多地少，像锦鸡胡同那种房子少之又少，当然，也有带花园的，但都是大门大户的房子，跟程伊要求的小房子又不一祥。

从锦鸡胡同出来，到西郊的第一座房舍，马车大约走了半个时辰。

这座房舍独立于一大片林子中间，树木掩映，与其他的房舍隔着一条官道，离得较远，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不知道这里还有座房舍。也是个四合院，房子长度和间距都比第一所的大不少，天井除了石砖铺就的用来走路的甬道外，都被开垦成菜地和花圃。后院很大，靠后墙修有马棚和简易柴房，后门锁着，用来走车马。其余的地方都是种菜的土地，此时上面覆盖着一层积雪。最让程伊心动的是后院有一口深井，一年四季都有清澈沁凉的井水喝。

正房一进门是堂屋，相当于现代的客厅，有主宾座位和喝茶谈事的桌子，堂屋向东掀开帘子是主人的卧室，这卧房宽敞得很，靠墙是一张大床，床有些破败，一碰上去便晃晃悠悠的，已经不能再用了。南面靠窗是一个小火炕，炕上有个缺了角的小桌子，北边还有一张保存完好的罗汉床。

堂屋向西是书房，有长桌长凳、书架和书柜，只是桌子上没了笔墨纸砚，书架和书柜也空了。墙上有挂画轴的痕迹，如今也被拿走了。桌子和凳子都磨掉了漆，书架和书柜也需要修整才能用。

两个耳房，一个放杂物，一个当厨房，当厨房的那个有专门烧正房火炕的灶眼儿，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全都破旧生锈，不能用了。

厢房也都是一水的三间儿，一进门不是堂屋，而是个简易小厨房，一边一个灶眼儿，既能烧炕又能做饭，有点像现代北方农村房屋的构造。左右两个屋子都是卧室，都有床和火炕。厢房里的家具倒还算新，只是有点生锈、掉漆，上些油就能用。

正房的家具需要重新添置的东西不少，破败的院墙也需要重新修整，但程伊对这所房子比较中意，她不希望离人群太近，须弥空间的秘密可不能让人发现。

李牙侩看出程伊对这座房子很满意，提醒道：“这房子宽敞，园子也挺大，就是地势太低，而且位置太孤了，娘子一个人领着两个孩子，还是有邻里看顾帮忙比较好。住在这里，万一……有什么歹人或者出了急事，叫人都来不及的。”

“多谢先生提醒。我素来喜欢安静，对这里倒是很满意。”

李牙侩点了点头，问道：“第三所房子有左邻右舍，园子也很大，且家什比这里齐全。娘子还想看看吗？”

程伊摇了摇头，道：“既然已经中意这里，别的地方便不去了。李先生，不知买下这所房舍，需要多少钱？还要走什么手续吗？”

李牙侩称赞道：“娘子好果断！这房子的主人原也是读书人，可惜考了多年也只是个秀才，家境一般，两个儿子做一些种植养殖的小生计，主人家做书孰的启蒙先生，一家人生活还算过得去。前年秋天，这家的主人忽然走了运，被京城的贵人看中，要他去京城给人做家孰，就这样一家子匆匆忙忙搬去了京城。临走前将房子托给我，若是卖了，便去信给他。他家的房子偏僻，很难找到买家，直到娘子相中了这里，也算是娘子和这房舍的缘分了。价格是三百五十两银子，这里毕竟是晋城，即便是郊区的房舍价格也不便宜的。”

靠山村比这小一些的房子要卖六七十两，这个房子要大得多，且有一片园子，价格上有点高，但也能接受。

李牙侩见程伊沉吟不语，以为是程伊嫌价太高不想买了。这座房子搁置在手里快两年了，这次是为了凑数，根本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程伊居然看中了。开始的时候，本着良心还提醒了几句，见程伊铁了心的要买，顿时心中暗喜，价格上还可商议，但为商逐利，他不想自己降价。

“房子周围的树林也是当初这家人所栽，官府也是默认的，若是买下这里，包括这片树林也算是一并买下了。三百五十两，划算得很。”

程伊想了想，问道：“不知需要给先生多少润手钱？”

李牙侩摆手道：“若是娘子买下这座房子，我便不收一分润手钱！权当是我帮娘子白跑一趟，交下您这个朋友，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再来找我便是！我如今也管人了，若是需要长短工或者买人，娘子找我，我定然尽心竭力！”

这个李牙侩虽然也是个逐利的商人，但好在为人还算诚恳，程伊也想与人为善，日后能用到李牙侩的地方可能真不少。

“那好，我也不与先生讲价，权当是我交朋友了！日后可能还要麻烦先生，请别嫌我烦便是！”

李牙侩笑眯眯道：“娘子客气了！不知娘子可有户籍文书？买房需要经过官府盖印，要有户籍文书才可以买房落户的。”

程伊心中发虚，脸上却不动色，道：“我们孤儿寡母离乡背井，一路上奔波，户籍文书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李牙侩皱眉道：“没有户籍文书，官府不给画押的。若是……”

见李牙侩沉吟，程伊追问道：“还请先生指点！我们娘三个都是普通百姓，并未作奸犯科的。”

李牙侩道：“娘子莫急，没有户籍文书也并非不能办。若是娘子肯出银子，我倒是认识一个衙门的人，走一走关系，落个新户应该不难。我刚刚之所以犹豫不说，是怕娘子以为我从中取利，故意为难娘子。”

程伊之前便跟小二哥何汉生说起过户籍的事，何汉生说现在官府正查得严，恐怕很难蒙混过关，且衙门里若是没有认识的人，花钱也找不到地方，即便是花钱能办成，也要走弯路花几倍的银子。当时程伊还想若是有人帮着牵一牵线多好，没想到李牙侩居然主动说起，这让程伊欣喜不已。

“李先生有心了。我在这晋城举目无亲，有先生这位贵人帮我，我感激不尽，怎么会多心怪罪呢？一切就仰仗先生了！”

两人互相客气了一番，上车返回城区。路上，程伊向李牙侩询问了晋城最好的药房，只说是日后买药看病，并未提药草的事，毕竟交浅言深。

两人在李氏牙记店签了合同，程伊先交了十两金子的定金，后续的银钱在交房之后结清。

两人约定三天之后办理买房的手续，户籍文书的事，李老板会打发小伙计来传话。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程伊走了一上午，腹中饥饿，想起附近的馄饨摊，便领着大宝二宝去吃饭。

正值晌午，吃饭的人有点多，已经没有多余的座位了，程伊领着孩子们站在一边等着，二宝已经快馋哭了。

包馄饨的大娘认出来程伊母子，笑道：“娘子今天来得好早，就是人多，要等一会儿呢！”

二宝哭唧唧地拽程伊的袖子，程伊忙低头去哄，二宝的小手伸向馄饨摊子，哭得越发不可收拾。

大娘看得心疼，道：“我的小孙孙也才这么大呢！可别让孩子饿坏了！你们娘们儿要是不嫌弃，就到我这摊子后边去，地上有两个小马扎，你们端着碗吃？”

程伊想了想，点头道：“多谢大娘！”

说罢领着孩子去了馄饨摊后面。

等了片刻，馄饨来了，大娘十分体贴的给程伊拿了几块布巾垫手，免得碗太烫弄伤了手。

程伊三个便在馄饨摊后面解决了午餐，虽然简陋，也不见得多卫生，但是香浓可口，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