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伊一呆。

青环冷笑一声，道：“我以前只觉你平庸懒惰，没想到还如此懦弱无能，作出此等自欺欺人的行径，居然还说得这般悲天悯人！”

程伊被激得火起，坐直了身子高声道：“你说什么！你怎敢说我懦弱！虽然我有犹疑不决的毛病，但我遇到困难从来没有退缩过，即便是孤身来到异世、受尽豺狼虐打也从不曾放弃！你一个东躲西藏的家伙，凭什么说我懦弱！”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程伊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气压骤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之前还觉得很舒适的温度，此时已经降到了零下，冻得人瑟瑟发抖。

“对，对不起。我情绪激动了些，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当真。”

程伊忐忑不安，自己的话有些重了。

“你说得没有错，无需道歉。”

青环的语气很平淡，淡到让程伊心底发寒。

“你方便的时候进须弥空间，我会告诉你如何找到硝石矿。”

说罢，青环恢复了先前的修炼，不再理睬程伊。气压和温度也恢复到先前。

“我是真心说对不起的。希望你原谅我。还有，我不是懦弱的人。感谢你的提点，我会好好想想该如何做。”

没有等到回音。

程伊深深望了一眼打坐的青环，转身离开。

程伊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她告诉张氏和何云儿照顾好两个孩子，然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她的心绪很不平静，比之前没跟青环谈过之前还要乱。

她不得不承认，青环说得对，她就是在逃避现实，自欺欺人。可她不想继续逃避下去了。空间的妙处数不胜数，自己因为害怕，不肯接受更不肯发掘，空担了一个主人的名头，白白浪费了天赐的资源。

就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不躲避，不纠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一家人平安团圆，一切都无所畏惧。

程伊沉下心，进入了第二空间。

空间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园子里的菜再一次长得郁郁葱葱。程伊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便回房了。

炕桌上放着一张纸条，程伊拿过来看，上面写着：出院门，左转，直走。

程伊将纸条攥在手里，按着纸条的指点出门了。

这还是程伊第一次离开小院去一个挺远的地方。

站在院门外，程伊看着面前幽深的原始森林。那里面依然黑漆漆的，透着莫名的阴森之气。往左看，是一条仅供一人独行的羊场小道，道两旁杂草丛生，再往外仍然是参天巨木。

程伊深吸一口气，脚步从容地踏上左边的小道。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小道分成了三个方向，程伊站在岔路口望了望，一条通向森林深处，一条通向左侧的不知什么地方。程伊展开手中的纸条再确认了一遍，是“左转，直走”，那就选择中间这条路。

道路两旁依然是杂草，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渐渐的地势升高，程伊发现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小型的山脉。

前面已经没有路，程伊站在高坡上向四周眺望，这里已经出了原始森林的范围，一片荒郊野岭的模样。

程伊在心里呼唤：“还要走多远？没有路了啊！”

青环没有回应，程伊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小声嘟囔道：“果然还是生我的气了啊……”

石块被程伊踢下了山坡，骨碌碌地滚出很远，在一丛枯黄的野草边停下。

“那是……”

程伊忙跑下去，野草旁边有一块灰白色的石块，石块和普通的石头不同，表面有分层，呈片状，细细摩挲，有粉状的物质粘在手上，样子跟保生堂给程伊的生硝粉很像。

“硝石！”

程伊兴奋地喊出声来。再往前走，灰白色石块越来越多，体积越来越大，呈现在程伊面前的是一条绵延不绝的冗长山脉。山脉呈灰白色，寸草不生，在阳光的映射下似乎带着白晃晃灰蒙蒙的光晕。

程伊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这样大的矿脉彷如一条灰白巨龙蜿蜒起伏，气势恢宏，压迫性极强，程伊看了一会儿便觉得胸口发闷，连忙移开了视线。

“这些生硝足可以供给千万人了吧？”

“生硝可以反复利用，可供千万人用几百年不止。”

程伊心中一动，道：“如果可以将这些生硝送给普通百姓，就能避免更多的人被热死了。”

“是的。”

青环的身影出现在程伊身旁。

“呃，你怎么进来了？实力不是还没有恢复吗？”

“只是我的投影，本体还在外面。”

程伊点了点头，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青环，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青环微微侧头。

“我没空为无谓的话生气。”

程伊咧了咧嘴，不再找不痛快，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外面的人，缺的是谋生的办法。但我人单力薄，也只能提供一点生硝解暑。不过，”程伊略一思量，道：“如果我在外面有一个属于我的生硝矿脉，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售生硝，或者冰饮，可以雇佣采矿制冰的工人，这样就能给更多人的提供一个去处，又可以广结善缘，为贫弱之人送去冰饮和食物……”

转而又摇了摇头，叹气道：“可惜生硝矿是官府在管，根本没有办法大规模私人采集。况且我一个女流之辈，没关系没人脉，又没有得力的帮手，想要开矿，实在是难比登天。”

青环半天没说话，程伊只好谈下一个话题。

“不知道这生硝矿是怎么形成的呢？凡俗间肯定不会有这么大这么连贯的矿脉。”

这一次青环没有沉默，答道：“须弥空间历经万古，期间经历了无数次震动变迁，如这样的矿脉数不胜数。修炼之人每一次进阶，会引起空间地势大变，新的气候环境又会孕育出新的矿山和物种。这条生硝矿脉不过是上千条生硝矿中较小的一条，你尽可以随意使用。”

“你的意思是，空间里有数不清的矿脉？”

青环看了看两眼放光的程伊，道：“是。”

“金矿有吗？”

“有。”

“银矿？”

“有。”

“钻石矿？”

青环懒得陪程伊玩对答游戏。

程伊以手抓胸，掩饰不住地兴奋道：“那我岂不是拥有金山银山的天下首富了？”

青环的语气淡然无波：“可以这么说。”

除却实实在在的金银，还有无法用金钱衡量的稀世奇珍，程伊一下子被这巨大的财富砸得晕头转向，枉自己还那么辛辛苦苦的种菜养家，简直是找虐的鼻祖了。

“那是不是说，我可以买一个大宅子，修一个大园林，买几百奴仆来伺候我，还可以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看戏赏景，花钱如流水，闲着没事还可以烧烧银票，用元宝打水漂？”

青环无语地白了她一眼，道：“如果不想被人抓去当成摇钱树，你尽可以放肆试试。”

程伊一笑，道：“我就是说说而已。毕竟有钱是好事，实在容不得我不兴奋。你这人也真是，看着我种菜那么辛苦也不提醒我一下？”

“某些人不是说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吗？”

程伊讪讪道：“普通人也分为辛苦操劳和安逸享福的，我可没说非要苦着自己……”

青环没有接茬，片刻之后，才语气平平道：“凡俗之人大都很苦。”

程伊想起自己还没有得到空间的时候，被齐二母子百般虐待，过得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后来有了空间，来晋城安了家，有了稳定的生活，又因为自己徒有空间却不能为更多的人带来益处而纠结苦闷。自己还是太胆小了。放手去救人，救一个算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有青环这个守护神在前面挡着，就算前方是风雨刀兵，又何惧之有？

程伊多日来郁结于胸的烦恼终于有了解释，脸上的笑容便放松起来，扭头对青环道：“咱们出去吧？我去问问李蒙，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大规模经营生硝。”

青环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几个眨眼间便消失无踪了。程伊挑了挑眉，心念一动也出了空间。

第二天一早，李蒙就带来了一个消息。

“生硝矿分为贫矿和富矿，富矿掌握在官府手里，基本上没有太大开采价值的贫矿便被搁置在一旁，被官府私自租出去，有钱的富户或者官绅托关系花钱就可以归自己所用，自家留着用来制冰，十几年也尽够了。”

程伊大喜，问道：“那兄长可知道现在还有贫矿出租吗？”

李蒙苦笑道：“今年天气热得很，贫矿本就不多，早被有钱大户弄去了……”

程伊眉头皱了起来，李蒙又接着说道：“不过，倒是有两处废弃的矿山，已经完全没有开采价值了，被官府废弃在一边，多少给些银子就会当做废地买掉……”

程伊转忧为喜，忙问道：“兄长可否为我出面买下废矿？多少钱都行！”

李蒙点了点头，道：“那倒不难。只是那废矿既不能种植也不能盖房子，妹子你可要想好了。”

程伊笑道：“兄长放心，我自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