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只鹦鹉居然有点智商。闻人笑这厢还没动手,那厢它就先嗷嗷嗷地叫唤起来。楹儿乐呵呵地坐过来,小手在鹦鹉光滑的毛发上蹭来蹭去,心满意足道:“以前我都只能远远地看,摸它一摸都不准。现在好了,把它偷出来,可以尽情地玩弄了。姐姐,它是只有趣的鸟,能说很多话,嘴巴贱贱的。”
楹儿小手肥肥软软的,摸得自己舒服,鹦鹉也舒服。紧接着鹦鹉就开始叹息了,道:“好舒服……啊……用力一点……”闻人笑额角抽了一抽。转而鹦鹉又继续道:“加了巴豆!加了巴豆!点心里加了巴豆!”
然后又换了一种邪魅娟狂的语气道,“闻人笑,两斤巴豆,本宫就不信拉不死你。”
闻人笑:“……”楹儿连忙捂着鹦鹉的贱嘴,对闻人笑脆生生地笑,道:“姐姐,今天的天气可真晴朗!”
果然……这一切都是太子那厮……干的。闻人笑也眯着眼睛笑:“是啊,好晴朗,不如把这只鸟炖了吧。”
楹儿垮下了脸:“可天气晴朗和炖鹦鹉并没有什么关联啊。”
“闻人笑,你是人是鬼!”
“闻人笑你这个死女人!”
“闻人笑,本宫就不信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楹儿整个捂住鹦鹉的脑袋,瞅了瞅闻人笑又开始复杂的百科全书脸,汗道:“你别再说啦,再说你就要进锅里啦!”
她本来是把这鸟偷出来给闻人笑乐呵乐呵的,哪里想得到,这笨鸟居然说漏了这么多话。太子哥哥平时也太不检点了,怎么能当着鸟说这些呢,真是连鸟都要教坏,无药可救了!好像这次,闻人姐姐对太子哥哥的误会更深了……闻人笑本身也感到很纳闷,也有两分意外,太子居然和她有这么大的仇这么大的怨。她原以为,太子只是那夜长公主府里帘幕轻垂背后的那个淡然清浅的人,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君华贵气,手指仿佛有灵气,弹得出令人绕梁三日而不绝的美妙琴音。好吧她差点就以为,宫里送来的点心让她拉肚子的事件只是一个意外。没想到真的是太子动的手脚。他绝对、绝对是人格分裂。到底哪儿惹着了他?闻人笑回忆了一下,清楚地记得,自从她来了这个时代,都没有正面见过太子一面,更别提哪里惹到他了。好像吃亏的是她吧,先前拉肚子,现在又变相地失去了人生自由。虽然她暂时还没机会见到太子,但是她想,欺负欺负太子的鸟也是相当解气的。于是乎,闻人笑找了根绳子把那鹦鹉套起来,开始在树下遛鸟。鹦鹉也是有尊严的,晓得这是在严重地侮辱它的鸟格,起初它抵死不从。后来闻人笑抓来一把玉米粒,走两步就扔一颗,鹦鹉绿豆般的眼珠子溜溜地转,然后往前跨了两步,高傲地把玉米粒给吃了下去。闻人笑一边走一边道:“本宫是太子,你居然把本宫当鸟使。来,跟着我学。”
鹦鹉啄了啄脑袋,不肯学。闻人笑回头:“你学了我就给你吃两颗。”
“本宫……是太子,你居然把本宫当鸟使。来,跟着我学。”
闻人笑又给了它两颗:“我是太子的小小鸟,要时不时出来跳一跳。太子,你裤子掉了。”
这次鹦鹉学得比较顺口。楹儿在不远处,默默地缩了缩脖子,感到有些担忧。那是一只好没骨气的鸟,要是太子哥哥听到了这些话,不知会不会拧死它呢。闻人笑教了不少话,最后一捧玉米落在鹦鹉面前,鹦鹉立刻就疯狂了,一边狂吃一边卖力地哼唱:“我就是人格分裂的太子太子太子,我能把自己玩死玩死玩死,上一秒笑出后槽牙,下一秒黑脸草泥马……”闻人笑听得笑出了声来,清脆悦耳,久久不散。闻人笑玩了半个下午,回头看向楹儿,脸上的笑容很温暖动人,看得楹儿小小的心肝都酥了起来。闻人笑问:“要怎么把这只鹦鹉还回去?”
楹儿道:“割掉绳子,它自己就会飞回去哒。”
于是闻人笑摸摸鹦鹉的头,鹦鹉很热情地蹭着她的掌心,好像短短的下午时光里,这家伙就已经叛变了。闻人笑问:“本宫是谁?”
“本宫是个神经病。”
“很好。”
闻人笑解了绳子,放了它的自由。它盘旋了一会儿,就远远地飞走了。“姐姐,以前它都没有这么听话的。”
楹儿看着鹦鹉的身影,道。“鸟为食亡你懂不懂?”
楹儿回过神点点头,道:“哦人家明白了,以前太子不满意都是喂它吃朱砂的,大约它已经很久都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玉米了吧。”
“太子还真是很变态啊。”
晚上的时候,谢郁忙完了事情回到东宫,那只鹦鹉已经稳稳地擒在鸟架子上,晕头晕脑地打了个盹儿。它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是谢郁,开口就道:“太子,你裤子掉啦!”
谢郁一愣,下意识地就低头去看。见自己衣着整齐,瞬时就明白了过来,他是被这只鸟给逗了。遂谢郁眯了眯眼,一步步朝它走来。它感到一股冷冷的杀气袭来,不安分地左右跳动,偏偏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将闻人笑白天教的调调又哼了一遍。“你说什么?”
谢郁问。鹦鹉又哼道:“我是太子的小小鸟,时不时就要出来跳一跳~”“你找死。”
谢郁一手就拎住了鹦鹉的脑袋。扈从进来看见,险些就要跪着了,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殿下犯不着跟一只鸟一般见识。”
这只鹦鹉可贵重了,乃是别国进贡的稀有物种,况且平时虽然谢郁经常虐待它,它也活得很坚挺,但其实谢郁也挺看中它,不然不会养了这么久这只鸟还是只活的。要是现在不阻止,让谢郁成功地掐死了它,等明个睡一觉醒来谢郁又心血来潮要它活过来,那接下去该死的人就是扈从自个了。鹦鹉扑着翅膀,快嗝屁了,翻了翻白眼,又艰难道:“神经病……裤子……掉了……”扈从抬手捂眼,叹息道:“殿下,它只是一只鸟。”
谢郁蓦地又松开了手,鹦鹉得到了自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立马又变得活蹦乱跳起来,上下折腾,道:“艾玛,吓死本宫了!”
谢郁隐隐约约勾起嘴角,道:“你说得是,这只不过是一只鸟,若是没有人教,怎会说得来这些。今日它都去什么地方了?”
扈从挠了挠头,道:“好像……中午的时候失踪过一阵子。”
谢郁闲闲淡淡地拿过桌上的朱砂,用手指抠了一点点,给鹦鹉死活灌下去,道:“是不是楹儿下学的时候来过了?”
扈从汗:“属下什么都没说。”
“这死鸟就是被她偷出去带坏的?”
谢郁清楚得很,楹儿觊觎这只鸟已经觊觎很久了,之后以前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现在宫里有了个闻人笑给她撑腰,她约摸都快要上天了。谢郁又问:“是不是闻人笑接触过它?”
扈从:“属下……不知。”
那一定就是了。那些话只有那个女人才说得出来!谢郁越想越郁闷,心里总有个地方提不起来劲儿。闻人笑,闻人笑。从她进宫来以后,妹妹被她带坏了,鸟也被她带坏了。是不是她一接触什么,什么就会变质?当然,他全然没有反思一下自己前前后后对待闻人笑的态度是不是也变了。除了上午有点不明来历的忧郁以外,整体来说,闻人笑的这一天过得还是蛮平静的。尤其是她吃过晚饭以后躺在院里看星星,看着看着不由想起白天的那只鸟来,想必它回去以后对着太子一通乱嚼舌根,太子估计气得脸都绿了。闻人笑不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等着吧,两斤巴豆的仇,看她到时候不糊他一脸!晚风轻轻吹起,拂开了闻人笑的裙角,也轻飘飘地拂起她垂落的长发。到了夜晚,总算要比白天凉快许多。这星空看起来也比她意识中的星空干净纯粹多了,星子又大又明亮。可约莫是躺得太久了,闻人笑的小腹隐隐传来一股惆怅的坠痛感,一阵一阵的。她换了个姿势蜷缩着。将将一侧身躺好,冷不防耳边传来一道怨气十足的声音:“看来你倒挺快活。”
闻人笑虎躯一震,抱着肚皮缓缓坐了起来,看见谢郁正跟个黑无常似的黑黢黢地站在她跟儿前。她下意识地就赶紧捂紧嘴巴,道:“你能不能走路的时候出点声,快把我姨妈都吓出来了,我告诉你,你要再敢碰我的牙,我就揍你,全家。”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郁幽幽地盯着她,那沉邃的眼里仿佛坠入了点点星光,微微发亮,他没好气道,“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看星星是吗,想来你是根本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闻人笑听得认真,并往边上挪了挪,指着身边的凉椅道:“对啊我就是在看星星,你要不要坐下来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