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汉阳擦肩,断臂除恶
此刻的秦州,秋雨正湮没了轮回,眷恋了时光。桥边的弯柳绵缠悠扬。汉阳城里车水马龙,虽不见寒溪雨濛千里尘,却也能领会到一风灌满清渭楼的诗意。 世间万物都按照一定的规律进行,生死各有命。该发生的事没人能阻止得了,该是谁的难都逃不掉的,该是谁的福推也推不开,甚至于在什么地方遇到什么人都是有定数的。老天爷是饿不死瞎眼野鸡的。 正当袁杰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的老朋友老战友高波出乎意外的从天而降,这又是福呢还是祸? 断臂将军袁杰意外喜逢高波,老朋友久别重逢悲喜交加,先是抱头痛哭一场。高波抬起头举起拳头照着袁杰的胸口就是一拳,这一拳打得很轻很轻,忽然他的脸色变了,举着拳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张大了嘴巴,由于惊讶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呆呆的望着袁杰的左臂,半响没说出一句话。 袁杰把对王丞相的愤怒和对梅香的愧疚逐一表现出来。 “说来话长。”袁杰很是无奈地低下头,再抬起头时,他脸上写满不甘。
“会好的。”高波心里好不是滋味,他抬头看看天色:“时候不早了,你在哪里歇息?”
“我刚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寻找住处。”
“到我家来,明日和我一起回汉阳。随我来”高波拉着袁杰的手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他们各自诉说着自己对对方的思念。袁杰太多的遗憾藏伏在心底与不甘纠缠着。他失去知己红颜,失去了左臂,失去了战场,失去了名誉。他要有多么坚强的心才能重新振奋,拼出来一个新天地•••••• 这是战乱时期暂时的安宁。长街上虽然不是很繁华但是人来人往也算热闹。袁杰随高波来到一个驿站,这里相比别处显得冷清。进了店里,主人忙迎上前来十分客气的说道:“高大人您好。”
那店主对高波非常尊重又显得很热情。显然他们早就熟悉。“找一间上等客房,要上等的好酒菜。”
高波一边和店主人打着招呼一边往里走,仿佛轻车熟路。店主人打量一眼袁杰:“随我来。”
店主人没有多说什么直径往里走去,袁杰跟着店主人进了楼上一个雅间。早有小二提一壶茶等在门外。
“高大人,您先歇着。我这就去准备酒菜。”说完他冲着门口喊到:“小二 ,给客人上茶。”
随后他自己退了出去。
“你到别处忙去吧,”高波一挥手,小二离去。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二人。高波望着袁杰一脸不解的表情微笑着说道:“这里的店主是我的一个门客。也是极要好的朋友。既然你不愿意住在我那儿,这里一来清净,而来我信得过,那也我就放心。”袁杰暂且住在这里不提。单说李道缘一路游走,悬壶济世,慷慨助人,一路留下好名声,远近皆知天降仙女济世。她这一路走来,人生经验不断积累。 这一天李道缘来到袁杰所在汉阳城,这里是她所见过的最繁华的城。她决定要在这里多呆些时日。这是一个晚秋的艳阳天,爽朗的天气令人心旷神怡,若不出去走走那真是浪费这大好时光。所以今日街上的行人特别多。李道缘正在闲逛,忽然听到有吆喝的声音:“喂喂喂!让一让,让一让。”
顺着声音望去是几个人抬着一顶蓝色轿子,一阵风把轿帘掀开,里面坐着一位白衣少年,他的额头又尖又窄。这是少年有灾之照。又见他的印堂发黑断定他活不过几个月。这是相学里记载的三主三柱。说的是:额头尖窄少年有灾;如果鼻子歪偏,中年有难;下巴宽阔高起晚景福也。
在看那个抬轿之人,头顶圆厚,腹背丰隆,额阔四方,唇红齿白耳圆成轮,鼻直如胆,眼仁黑白分明,眉秀疏长,一副长寿富贵的样子。(福相还有:胸前平广,腹圆垂下,行坐端正,五岳朝起,三停相称,肉腻骨细,手长足方)再看喊话之人,头顶尖薄,肩窄臂斜肘节短促,唇蹇额塌,鼻仰耳反,这个人应该是福薄贫穷短命鬼。(多病短命福薄贫穷的长相还有:腰低胸陷,眼眉一曲一直,眉毛一高一低,眼睛一大一小,颧骨一高一低,一手有纹一手无纹,睡中眼开,男作女声,齿黄而露,口薄而尖,秃顶无发,深眼不见睛,走路歪斜,颜色痿怯,头小身大,上短下长,)今日这两个人职位为何颠倒啦?不会看错,抬轿之人他日必有厚福。 李道缘目送轿子远去,她刚要前行就听有人说:“这相府的小爷一出来,不知道又有哪家的女子遭难了。”李道缘感到好奇,于是走近那个说话的中年男子问道:“你是说刚才轿子里的人吗?他是何方神圣?会有如此说道。”
那个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李道缘:“你不是本地人吧?”
李道缘点点头。那个汉子鼻子一紧下巴一扬用鼻子哼了一声:“哼。欺男霸女,不得好死。”
“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去给你告密。”
他身边的一个老头拉了他一把。悄声对李道缘低语道:“你一个姑娘家小心一点,没事别乱走。那是当今王相爷的小儿子,身体多病。不知道是哪个大仙给他开了一个药方子,说什么要他采阴补阳。专门挑选未成年的黄花闺女,不知道他害了多少家庭。”
“就没人管管吗?”
李道缘捏紧小拳头气愤地说。
“谁敢管?又有谁管得了!”老头无奈的摊开两手,转身干活去了。
李道缘走进一家小茶馆,捡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店小二马上走过来弯腰点头:“客官,给您来一壶茶?”李道缘点点头,就见店小二从一个木头盒子里取出已经烘干的饼状茶团,先将茶团捣碎放入壶中,注入开水又加上葱姜和橘子皮调味。(这是最早的茶道)。小二又拿过来一个大碗放在她的前边:“客官您慢用。”
“谢谢。”
李道缘慢慢的品着茶,喝不到半壶,忽见一个小男孩慌慌张张跑进了边跑边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二奶奶家的孙女被抢走啦。小二哥你快回家看看吧。奶奶都哭晕过去啦。”
说完拉着店小二就往外跑。
“疯了,疯了,都疯了,这是什么世道啊。”“老先生,我给您看一卦怎样?就当作我付过茶钱,你看如何?”
李道缘抬眼看了店老板一眼,继续喝碗里的茶。
“你小小年纪还会看卦?”店老板用怀疑的目光望着李道缘。
“你不信么?我能听声音辨人。”正说着外边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店老板要李道缘转过身去,他忙上前招呼客人:“您来啦郭亭长,这边请。”
“把你们这里的好茶来一壶。”
“得嘞。这就来。”
店老板答对完那个人,马上转到李道缘这里:“怎么样?说说他。”
“他的声音是从舌尖上发出来的像破钟敲响的声音。不用看,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小人。此人奸诈无比,最是贪心,当心他喝完茶不给您茶钱。”
李道缘放下茶碗不慌不忙地说,目光里都是蔑视。店老板听完就是一惊,心想这丫头真厉害,光听声音就能知道这样详细,这是不是偶合?原来此人是司法机关廷尉府下属的一个亭长。(那时在主要交通要道外都设置了亭子,大致每十里(相当于3公里)设置一亭。亭本来是为军事交通设置的机构,后来逐渐演变为兼具军事交通和治安行政的基层政府机构,兼司缉捕盗贼和维护治安之职。比较起来,相当于今天的基层公安分局或是派出所吧) 店老板有些不解:“这个不算,也许是巧合。容我再找一个人,让你隔壁听音如何?”
他有些像是得意,李道缘也不在意,随便应了一声。
店老板出去不多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对李道缘说道:“隔壁一会有人说话,这次你说对了,你的茶钱我给你免了。”“一言为定?”
李道缘盯着他的眼睛。
“一言为定。”店老板肯定的点了一下头,然后敲敲墙壁。就听见从里面传出两个人对话的声音。李道缘只听了一会儿便说道:“我知道了。一个声音洪大而粗犷,清音大时如同巨钟鸣响,回音长远,韵味悠久,他的音是从丹田发出的。是高贵脱俗的声音。这人必是身材魁梧,面黑正直有将军气魄。现在不是官将来必有重任。另一个声音柔和如同轻风响亮而且清脆,时缓时急传音长远有力,犹如小鸟在空中鸣叫。又似同琴声在流动。他必是身材瘦小的文人才子。”
李道缘说话时就如同亲眼见到这两个人一样,店老板被李道缘的话惊呆了,他不得不佩服,不,应该说佩服的五体投地。
是的,五体投地。 其实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阴阳五行生出天地万物。气也是由五行化出来的。土声的特点是深沉浑厚,木声是高亢激昂,火声的特点是热烈焦急,水声的大特点是缓慢平和,金声特点是圆润温柔。 说话声音低微的人,遇事犹豫不定,干不了大事。声音象破锣的人,是破家破财的浪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是庸庸碌碌之辈。声音浑浊不清的人,有些小聪明,但是也不能发达富贵。声音沉闷的人,鲁莽愚蠢。身材高大声音微弱必定短命。声音暴躁的人,一生奔波不停到老没有依靠。男人女声多灾多难,家业凋零。女人男声不利丈夫。 声音清脆悦耳好像山涧淙淙流水的声音的人,必能发达显贵,声音流畅响亮的人发音像敲钟发出的金石之音,一定富贵双全。身材小声音洪亮必能发达官至极品,位极人臣。这就是听声辨人之法。 李道缘离开茶馆。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去•••••• 这一天断臂将军袁杰,在客栈闲得无聊见天气晴朗出来散散心。这些日子高波没有来找他,袁杰整日懒在床上,想着昔日战场惨败的情景很是气恼,又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由于自己的过失而离他先去,又是怨恨又是悲哀。又想到自己现在还要靠朋友救济,即羞愧又窝火。他袁杰堂堂一个将军怎能甘心沦落成被人瞧不起的人,至少要找点事做,能养活自己才好。 袁杰抱着出来找点事做的心理,东瞧瞧西望望,四下里询问着。 有歌云: 筑声袖舞,歌吟无绪, 叹金霜、晨曦凝露。 知叶清癯,却奈何、渐凋黄树。 惜韶华、怅惆独伫。 黔风苦雨,灵山望楚, 问秋君、离觞谁诉? 羁旅孤途,愁丝千缕。 残断弦音,瘦影落、焦琴难抚。 且操觚、向侬漫诉。 袁杰走着走着就来到李道缘刚刚离开的茶馆。听到有人唱曲: 秦山月,影照帘钩如雪。 秦筝咽,春宵梦短,剑云随风箫声绝! 劲风欺春池,横塘琼楼玉宇。 醉执杯,一枕南柯,谁赋新曲酝词阙? 兰舟西都远,唯思秦川雪!雾生桃叶。 常忆梨园琴箫曲,殷殷语声绝。 参商难测,怎的魂梦共邀约?泪浸红烛灭! 无语,恨惨别!栏杆空独倚,只恨鹈鴂,声声啼断难泣血! 旧词犹在,谁见楚雪? 暖语在耳,斯人去,西风烈! 袁杰此时恨不得长枪在手舞在风中送怨愁: 是谁定了我今生的命运?让我岂肯罢休!来来来,让我与命运再决一战! 正当袁杰心中呐喊的时候就听店老板高声说道:“客官里面请。请尝尝本店刚到的新茶。”随着话音,人到茶到。说来也巧,袁杰正好坐到李道缘坐过的位子。在他喝茶时店小二回来了。店老板问道:“你二奶奶怎么样了?”
“缓过来啦,不打紧。她一直在哭。”
店小二满脸痛苦的表情。声音也是哀哀的。
“你那妹妹呢?送回来没有?”店老板关心地问。
“没有。看样子回不来啦。”店小二眼圈挂着泪花。
“这是什么世道啊!对啦,刚才有一位奇女子要给我看一卦,我没用。看看能不能找到她,让她给看看这事有救没救。”店老板猛然间恍然大悟,拍了自己一下大腿高声说道。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到街上有吵杂的声音,店小二跑出去观察,忽然惊呼:“妹妹,还我妹妹!”人群中一阵骚动,人群里传来皮鞭抽打人身体的声音夹杂着哀嚎。
袁杰放下茶碗,起身来到外面观看。 这光天化日之下谁这么大胆。 只见一个小女子伏在马上,浑身是血。地下被鞭子抽的人正是店小二。袁杰的英雄本色马上大放光彩。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夺下抽人的皮鞭。他怒目圆睁高声喝道:“还有没有王法?”打人的兵卒被袁杰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他还没有缓过魂来就听到轿子里传来犹如寒鸦哺雏,孤雁哽咽,病猿求侣的声音。听起来又像是犬吠羊鸣一副要死的声音:“我就是王法。谁这么大胆敢挡小爷我的轿。”
接着就是一片青蛙夜噪之音:“对,我们爷就是王法。”
“谁挡我们爷的道,找死!”
“我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有本事放马过来。”
是发泄的时候了,袁杰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今天就来他一个大爆炸吧。那帮恶人平日里倚靠主子耀武扬威惯了的,又见袁杰只有一只手臂,哪里把他放在眼里,以为袁杰是好欺负的。且不知这回他们可是瞎了狗眼。和袁杰一动起手来才知道完了,碰上了一个索命的。他们哪里是袁杰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噼里啪啦被袁杰拍倒一片。 且说那恶少见家奴被打的王八背西瓜---滚得滚,爬的爬,顿时吓得颜色更变,无奈自己的这帮人又不是那独臂人的对手,他只得慌忙闭上嘴巴,静静地蜷缩在轿子里等待着命运的安排。袁杰也知道利害关系,他没有动轿子里的人。 袁杰扶起店小二,又从马上抱下他的妹妹交还到他的手里安慰他道:“没事了。回去吧。”
这时袁杰才发现周围一片叫好,他整理一下衣襟又回到茶馆里喝茶去了。
“好汉,你今天闯下大祸啦。你能跑多远就赶快跑多远吧。”店老板来到袁杰身边感激的望着他,目光里有赞许也有担心。
“店家,不用担心,等我喝完这壶茶就走。”正当袁杰站起身刚要走时,就听有人喊:“官兵来了!”
“快从后窗跑吧!”
店老板焦急的喊着。
“我不能连累你,好汉做事好汉当。”袁杰说完飞步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