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怕多年以后便不认识你了。”

正在穆天然对老者的这句话产生不解的时候，老者继续说道“我见过很多像你一样的人，他们骨子里想要的是普通人的生活，鄙夷修炼，因为修炼在他们看来是所有罪恶的源泉，可是他们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走上修行的这条道路。”

穆天然垂目不语，很显然他就是这一类人。“若是他们仅仅只是如此也便罢了，可是他们却选择了以暴制暴。”

“以暴制暴？”

“呵呵，是啊，以暴制暴。”

老者说着四个字的时候想的很是伤感。“他们将修炼视为罪恶之源，从而以断绝此方世界传承为宗旨，扬言要重造一个末法时代，我将此类人称为叛道者。”

“叛道者？”

穆天然先是因为有这样的一群人而感到惊奇，继而反应过来不确定的问道“前辈难不成觉得我也会成叛道者？”

“万事皆有可能，况且你对庖厨之道这般有研究，可见你对普通人的向往，人一旦有了执念就会不自觉的跟着执念走，进而在你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越陷越深。”

“前辈说笑了，小子虽然很是渴望普通人的生活，却也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所谓的执念，世界这么大又岂是说能够改变就改变的了得，况且世间的争斗全都取决于人心和修炼之道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有朝一日真的走入末法时代，凡躯俗体不一样可以成为厮杀的武器？穆天然原来所处的那个世界就可看做是一个末法时代，在那个世界当中没有什么内气修为金丹大道，可是纵观数千年历史人们不一样血流成河？也许是因为老者是唯一一个可以真正理解他的人，穆天然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其实在小子看来我们的世界混乱的根源并不在以武立身的本身，毕竟凡事都有他存在的道理，纵观历史的进程，我们人族自微末当中崛起，而支撑我们可以再这个世界站住脚跟的便是修炼所得的力量，而修炼也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一种文明，是我们这个世界前进下去的动力。混乱的本身源自我们的世界没有一个规则来约束它，约束每一个人的行为，我们看到的规则只存在于很小的一个范围，比如一个势力，每一个势力都有自己的规则，逾越者便会受到惩罚，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够将这个规则范围化，使其可以笼罩整个人族，甚至整个世界？”

穆天然的这番长篇大论说的酣畅淋漓，却是听愣了老者和顾倾城，穆天然所说的这些，是站在两世为人的角度去看待为题，因为在他的脑海中存在着另一个社会的雏形，所以他可以通过对两个世界的比对来清楚的看到两个世界之间的不足，可是身处在这个世界的人不同，他们正在摸着石头过河，正在用血和泪寻找着一条适合这个世界延续下去的道路，而穆天然的这一番话无疑是给老者和顾倾城打开了一扇窗。清醒过来之后，顾倾城再是看待穆天然的目光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于穆天然的出身顾倾城可以说是在清楚不过，他只不过是一个出身与大荒之中的弃民，没有收到过任何文明熏陶过的野人，可是短短的数年时间里，他已经变的让自己不认识了，竟然能够说出这样一番发人深省的话。再看老者，穆天然的话让他有了更多的深思，老者出身圣山，他生来就肩负着是人族何以延续下去的责任，但是这个责任所给与圣山每一个人的压力都很大，因为圣山就算是在怎么强大却也不可能操纵整个人族，乃至于整个人世界的意志，眼看着人族世界几度起落，无休无止的混乱下去，他们这些圣山之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找不到一条解决这一切的光明大道来。可是，时至今日，困扰了无数代圣山先辈的问题，却被眼前这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子一语道破。心中虽是震惊，老者却依旧表现的云淡风轻，只不过他的态度已不像之前那样，以一个长者看待晚辈的目光去看待穆天然，“可这需要一个过程。”

老者如是说着，他这样的一句话，其实已经带了些求教的意味在里面。穆天然闻言赞同的点头，让一个世界从混乱走向秩序井然的确需要一个过程，就穆天然前世所处的那个世界来说，整个世界都是在几千年的发展之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有了秩序的存在，而在过往的几千年里法律还无法笼罩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人们依然延续着强者为尊，强者奴役弱者的规则。再回头来看看如今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想要让每一个人都从意识上存在一种依法而行的观念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存在这种观念，他们甚至连什么是法都不知道。颓丧之中穆天然也霍的从刚才的激昂顿挫之中回过神来，他只不过是无意之间来到这个世界的一颗渺小的砂砾，他无意去对这个世界改变些什么，更不想掺杂进这个世界的深处，他只想着走在这个世界的最边缘，找到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了此残生。“小子冒昧了。”

老者本是还想听穆天然说下去，却是没有想到穆天然在这个时候止住了话头。老者的阅历何其之深，很快的便是看透了穆天然的想法。他不无悲怆的道“小友亦觉我人族无救乎？”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此时的穆天然在老者的眼中，已经是一位在精神层面超越自己良多的达者，而这样的一个达者在面对人族的未来之时也表现的语焉不详，一言难尽，这在老者看来就是一种哀莫大过于心思的态度。穆天然一下子就惊住了，谁能想到之前老者还是一副世外高人的高深莫测形象，下一刻竟然就如同一个失去了孩子的可怜父亲。“前辈你切莫这般？”

穆天然忙是安慰。“师父你先别急，且看看天然如何说，他既然能够说出这番直逼弊端的话，定然也有解决的办法。”

顾倾城这样说，实在安慰老者的同时，也是在催促穆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