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现在已经黄泥巴落在裤裆里，说不清了穆天然也就坦然接受了，他翻身坐下，凝视周道生。周道生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自得的笑意“这便对了，你或许不知现如今被你看好的田氏，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什么意思？”

穆天然闻言心中一震，他确实是看好田氏，想着和田氏交好，以此来打开自己在奇州立足的局面，但是现在周道生的话，却让他意识到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周道生笑而不答，只道“很快就会知道，我只想告诉你，田氏并非你的首选，想要在奇州这摊浑水当中立足，你还需另找出路。”

“比如你们周氏？”

“诚然”“可据我所知，现在奇州个大世家以田氏马首是瞻，我又何必舍近求远，舍易求难？”

说这这话穆天然的目光向着外面看去，其中的意味再是明白不过。周道生闻言露出一副已经看透穆天然所图的模样“你不必对我旁敲侧击，我也不强求于你，你将来的出路我已经给你，相信不久你就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被对方看透心思且还如此清楚明白的道破，穆天然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方才周道生的话说的模棱两可，但是有一点却很清楚，奇州将会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两人的对话并没有进行过长的时间，穆天然就下了车架离去，但就这短短的对话之间却包含了太多的东西，穆天然在走下车架就看到很多道意味不明额目光向自己投来。“兄长既然唤他前来，为何不将事情都和他说清楚，让他现在就做出选择，此时让犹豫不决，岂非夜长梦多？”

穆天然一定不会想到，他的感觉不没有错，在他面前自称婢子的女子其实乃是周道生的血亲妹妹，名唤周青凝。“清凝，你件事情想简单了，田氏那位老匹夫早年间就是一个难缠的存在，又岂止我等知道的不是他一手安排，我们还需小心行事才是？”

周青凝闻言绣眉紧蹙“兄长是说，田氏想借此机会，对我世家中人动手？”

“哼，这不无可能。”

“兄长会不会多虑了，田氏若是如此作为，固然能够巩固自己在世家之中的地位，可是也将自己彻底的拉到了我世家中人的对立面，这是得不偿失啊。”

“世家的对立面？我等又何时与他田氏真正意义上站在一起过？”

周道生嗤笑一声道。周青凝闻言不语，她能体会到兄长话里的意思，说到底，奇州的局势变化，最终的抉择只在于四大势力之间，其余势力不过是陪衬罢了，他们的态度并不被四大势力放在眼里，而一直以来，田，周，夏，三家，说是共进退，实则从来都没有服过谁，只是维持表面的和平罢了，甚至周夏两家在暗地里一直都在针对田氏。如此看来也就正如周道生说的那样，奇州世家从来都没有站在一起过。想明白这些，周青凝惊道“田氏的目标在于我们？”

既然从未真正意义的合作过，且周氏，夏氏，在这其中还一直起到对田氏的掣肘作用，那么也就不难想到，田氏会对周氏还有夏氏起了打击，甚至是毁灭的打算。“你也不必这样紧张，我之前说了田氏哪位老匹夫是否的处境真的就如传言之中的那样还是不能确定的，若真如传闻，谁灭谁还不一定。”

说到这最后一句，周道生的面上已经泛起森冷的杀意。“既然是这样，兄长更关心的不应该是当前怎么应对田氏吗？为什么还要在穆天然的身上多费周折，这样做岂不是让田氏对我周氏起提防之心？”

周青凝想的不错，既然现在事情的关键不在穆天然的身上，且穆天然和当下的局势没有半点的关系可言，周道生这个时候让穆天然和周氏显得不清不楚，完全就是在节外生枝。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结交穆天然不是家族的意思，完全是周道生个人的行为，在这个紧要时候，做出这样节外生枝的事情，看起来就显得非常不明智。话题再次转移道穆天然的身上，周道生的面上便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周青凝看着奇怪，却也不问只是看着兄长等待着兄长为自己解惑。“清凝你知为何为兄在对外界传闻的消息心中存疑的时候，却还对那穆天然说出那番话的原因吗？”

周道生问出了周青凝心中的疑惑，的确，周道生自己都无法断定田氏那位家主重伤的消息是真是假，却还在之前和穆天然对话的言语之中，隐晦的提及田氏衰亡的话语，这样做不是看起来有些愚蠢吗？要知道一切的事情还没有成为既定的事实，就和外人表露出自己的意图，若是传出去了，周氏岂非成为田氏重点打击的目标。问话话，周道生便是接着再次问道“清凝，这么多年来我周，田，夏三家暗斗不止，可以说彼此了解甚深，你可见过田氏什么时候对挑衅之人心思手软过，可是对待着这个穆天然，田氏不仅心慈手软，还折节下交，你不觉得奇怪吗？”

“兄长，这看起来似乎并不奇怪，穆天然背后有石州杨氏的存在这已经不是一个秘密，可以通过穆天然和杨氏拉上关系，何乐而不为？”

“不不，你只看到了表面，若是将传言和此事联想在一处的话，你又能看到些什么？”

周青凝经此言已提醒，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明悟“兄长是说，传闻是真！？”

也不怪周清凝忽然失态，周道生话里的含义已经表明，田氏这次对穆天然的折节下交，很有可能不只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仅仅只是想通过穆天然和石州杨家拉上关系，更是向通过穆天然来度过田氏此次的危机。而周道生，今日的作为，看似简单却有着极为阴险且深远的考虑。周道生现在因为田氏家主一直以来的威名而心有忌惮，无法完全的确定外界传闻，从而做出最后的决定，可这不影响他在决定之外做一些小动作。先说若是传闻只是田氏家主针对周夏两家的一次打草惊蛇的谋划，那么周道生和穆天然接触也是一次情理当中该有的事情，田氏都能够为了拉拢杨家而和对穆天然折节下交，难道周氏就不懂这个道理吗？周氏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田氏获得杨氏那样一个强援？再说外界传闻是真的话，那么这此周道生和穆天然相见就更有必要了，此时的田家一定是惊弓之鸟，对这家族之外的每一个人都拥有者极为警惕的防范之心，掐此时期，穆天然和周氏少主相见，也就免不得田氏这只惊弓之鸟会有诸多想法，只要有了想法，田氏就会对穆天然心生芥蒂，芥蒂一生，杨氏强援就不会存在，甚至穆天然还很有可能站在田氏的对立面，这是明摆着的离间，也是釜底抽薪之计。严冬之下，是一场如汤如沸的较量，这是穆天然能够感受得到却又无法洞悉的，这样的情况之中，穆天然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陷入沉思之中的穆天然被一声报名声惊醒，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轮到自己进入田氏。当穆天然随着报名声来到田氏门前的时候，穆天然开始怀疑，自己这一次踏足田氏是对是错起来，他现在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感觉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事实也正是如此，穆天然在决定应邀参加这世家宴席并未对奇州局势有着一个直观的了解，就迫不及待的一头扎进来，以至于现在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说起来这也不管穆天然大意，其实在来之前穆天然就想过要先了解一下奇州的局势，可那能想到会发生顾倾城事情，这一耽搁下来穆天然想要了解奇州局势已经没有了时间。但他运气也是好的，半路上得到了朱然的投效，通过朱然的口，他对奇州有了一番了解，可是这问题就在于，穆天然从朱然口中了解到的奇州是数月之前的奇州，对这几个月来奇州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清楚，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在这数月里，朱然也并未回到过奇州。正是通过朱然的口，对数月之前的奇州有了一个了解，穆天然才坚定了和田氏的合作的决心，但是之前和那周道生的一番对话之后，让他意识到了在这他对奇州这不了解的数月之内，奇州发生了一些关乎到他决定的事情。周道生的釜底抽薪是极为精准的，因为因他今日和穆天然那不到一刻钟功夫的接触来看，且不说田氏以及旁人会有怎样的心思，单就穆天然的心中就已经是杂草丛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多余的想法，穆天然迈步走入田氏。真正的聪明人可怕之处在于人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聪明人却可以利用自己的大脑将这种人不可能拥有的能力付诸于现实。田氏后山禁地寒风呼啸，相比于平地，这壁立千仞的田氏后山禁地上的环境就尤为恶劣，呼啸的寒风裹挟这雪花打在人的脸上宛若刀割。田飞宇已经站在这样的酷寒之中小半个时辰，但他的目光坚定，只是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石室的大门。忽然，石室的大门在隆隆的轰鸣声中打开，片刻从黑洞洞的石室大门之中走出一个老者，老者面色苍白，眼中神色萎顿，不过当他看到有人出现的一颗，整个人的气势便是陡然一边，此一刻，周天风雪都在他的气势影响之下倒卷而回，雪不再是由下而上，风不再是由西向东，这一幕看上去极为诡异且骇人，非是亲身经历者很难体会到。“父亲是我！”

感受到这即将向自己压迫而来的骇人气势，田飞宇霎时惊呼出声。没错，老者正是当代田氏家主，威震奇州三十余年有双雄之称的田千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老者那根被触动的神经才是猛然之间松懈下来，散发出来的恐怖气势陡然收回，他的身形有些摇晃。看到这样的父亲，田飞宇的眼中竟是悲痛，疾步上前伸手去搀扶。“不必”威严且不容置疑的喝声打断了田飞宇的动作。是啊，自己的父亲是何等的英杰，什么时候将自己的软弱展现给别人过，就算这个别人身为他的儿子也不可以。可是……！田飞宇看着面前的父亲，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若非他们父子情深，若非他们血脉相连，田飞宇正的就有些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位老者就是自己的父亲。脑海之中的父亲，依旧是那样的魁梧有力，依旧是那样的英姿勃发，可是眼前之人却意思以为风烛残年的老者，他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不要露出这样的眼神。”

儿子眼中的悲悯让一生都被人仰望的天千御感受到了发自心底深处的刺痛，他不仅的厉声呵斥。若是旁人，面对天千御这样的呵斥，当即就会伏倒在地，用最为卑微的姿态，来掩盖自己心中所有的真实，可是这个人不是旁人，是田飞宇，是最了解天千御之人。“父亲”眼中的悲痛且夹杂着凄悯的目光还在，不但如此，田飞宇还伸手搀扶住父亲。这种被人视为一个弱者，视为一个需要帮助之人的感觉，让天千御的内心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这就好比一个高高在上的本是俯瞰众生的天神，突然有一日跌落凡尘沦落到被一个凡人同情的感受一样。田千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的目光看向了白雪纷飞的天地，英雄陌路啊，他在心中如是感叹。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是接受了现实，也不再强撑，身体大半的重量都依附在儿子的身上。英雄虽是陌路，可这天地之间唯一能让他将软弱展现出来的也只有这个被自己痛爱了数十年的儿子。“飞宇”“孩儿在”“为父……撑不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