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如果是普通人被这样的四万双眼睛注视着，别说是站在这里了，恐怕连走上前的勇气都没有。可是穆天然没有半点的不自在，被这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穆天然只感觉有一股热血之中脑际。为了让这股情绪得到宣泄，不至于被冲昏头脑，穆天然高举手中血屠，面目狰狞的发出一身嘶吼。“吼”穆天然的吼声立刻渲染了，注视着他的所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低下的四万修士大军，同时发出一身大吼，这吼声震天彻底，甚至远在两百多里开外的，首阳城也能够听得到吼声。抛开，穆天然这个被视作神的男人的渲染不说，穆天然此刻需要发泄，他们又何尝不是一样，站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曾经都是猎师，又或者是散修，他们没有依靠，受尽欺凌，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抛开穆天然这个强者不说，他们每个人的背后都有四万修者大军作为他们的后盾，没有人再敢任意的欺凌他们，相反，他们现在可以去讨伐别人，讨伐那些曾经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存在。将他们从云端拉下，再狠狠的踩进泥地里，想一想都觉得热血沸腾。虽然这一切还没有成为既定的事实，可是他们相信，他们能办到，因为带领着他们的是穆天然，是一个从无到有，将不能变成可能的男人。穆天然手中血屠猛地下挥，吼声顿止，天地之间只余下，旌旗被风吹动之下猎猎作响的声音。宣泄完自己心中的情绪之后，穆天然也算是冷静下来，他目光冷肃的扫视这众人。“三军未动当鼓士气，但我穆天然却不能这样做，鼓动士气，说白了，不过是用虚假的谎言去欺骗罢了，而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甘愿将性命交予我手中之人，我若欺骗你们天理难容。”

“此次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实力胜于我们百倍不止，说是我们不自量力，用鸡蛋碰石头一点都不过。”

“可我必须这么做，很多人或许至今还不知道我穆天然为何要在这蛮荒之地，从无到有创下这偌大的基业，为了权，为了名，为了和林立的各个势力分一杯羹？又或者说是可怜你们无依无靠？都不是！我穆天然没有那么伟大。”

“我是为了自己！！”

听到穆天然这番话，很多人的心中都生出一种被欺骗的痛心感，他们看到自己心目之中的神像正在不断的崩塌，好在新世界律法森严，虽然每个人都情绪激动却并未相处乱象，只是用痛心疾首的目光看着穆天然。确实，穆天然的话太伤人，尤其是那一句不是为了给你们这些可怜人一个依靠，要知道，整个新世界的绝大多数人一直以来都是觉得，穆天然就是在可怜他们才是建立新世界，这也是他们愿意为穆天然付出生命的原因所在，这也是他们甘愿鸡蛋碰石头的原因所在。与穆天然关系近的连霜，等人都是蹙眉看着穆天然不知道穆天然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就算是你不想欺骗大家，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吧，此番话后，又有多少人愿意跟随你。穆天然无视众人的痛心疾首，无视凉爽等人的使眼色，他自嘲一笑继续朗声说道“人都是自私的，自私之下的我们爱与恨都是有一定的数量的，所以在我心中真正爱的也不过了了数人，我爱他们，所以不想失去他们，曾经的我非常弱小，所以当我失去所爱之人的时候，只能哭泣。”

“于是有一天，我幡然醒悟，想要所爱之人不再离开自己，就要让自己变强，所以我来到了这里，用尽一切我曾经鄙视的手段，一步一步建立了新世界。”

穆天然这番话，在倾诉这自己的自私，可是下面每一个听他说话的人，眼中的痛心疾首神色，竟是慢慢的平和下来，不为别的，因为穆天然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勾起了他们的共鸣，是啊，他们之中又有谁不是和穆天然有着同样的自私？他们加入新世界那天开始，不就是为了爱吗？他们爱自己，爱亲人，爱朋友，所以他们来了，他们想要借助新世界的力量，来守护自己，守护自己的亲人，朋友，他们与穆天然并无却别，唯一的不同时，穆天然比他们更有魄力，他爱自己，爱亲人，爱朋友的方式不是依附于别人，而是自己去创造。如此看来，他们和穆天然别无二致，又有什么权力去则被穆天然欺骗了他们，甚至他们还是要感谢穆天然，因为没有穆天然，他们还是一盘散沙。世人便是如此，你看起来太好，给他们的爱太多，他们就会觉得这是应该的，如果有朝一日，你变了，变的不再那么好了，他们就觉得你很可恶。所以穆天然说这些，还不够，还无法彻底磨灭众人对他的失望。这是穆天然想看到的结果吗？当然不是！“所以，今次我之所以如此大动干戈，便是为了救我所爱之人，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将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拉下云端，仍你们折磨，上位者永远存在，没有了他们就会有你们，有朝一日，当你们不再是现在的你们，也会有人会不顾一切的将你们拉下云端。”

“首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情愿你欺骗我们！！”

众人顿时就沸腾了，律法已经约束不了他们汹涌激荡的情绪，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穆天然这个在他们心中伟岸的神，就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神，竟然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要他们去送死！！无法想象，当穆天然伟岸的形象在他们心中崩溃的那一刹那，对他们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打击。面对四万人的群情汹涌，穆天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制止，此时此刻，就算是他的形象崩溃，可只要他一声喝，骚乱就是平息，但是他们有这样做，而是静静的看着，倾听者。天地似乎都被此刻弥漫在场中的悲戚气氛所所渲染，渐渐的阴沉下来，没过多久，润物无声的毛毛细雨便是落下。不知过去多久，穆天然的头发已经被细雨大湿，一滴又一滴的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突然穆天然说话了。人们虽在痛苦，虽在嘶吼，可是他们的目光却从未离开穆天然，当穆天然开口的一刹，众人噤声了，静静的注视着穆天然。“成为你们的信仰我很自豪，可是你们错了，你们该是把对我的信仰转化为对你们自己的爱，亲人的爱，朋友的爱，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能义无反顾的去守护。今日是我穆天然去守护自己的爱，明日便是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

“而你们今日的义无反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的也不仅仅是我穆天然一个人。今日居兀山可以挑衅我，岂知他日其他的人不会挑衅你们，抓走虐杀你们所要守护的人，到那时，他们挑衅的是你一个人，还是整个新世界？”

穆天然的这番话，如一声惊雷，在每一个人的头顶炸响，他们终于知道穆天然说这么多究竟想要说什么了？是了，新世界不是穆天然的一个人的新世界，它的存在也不是为了能够称霸一方，而是在场所有人的新世界的，而它的存在，是为了保护每一个人所要守护之人。今日的居兀山夺走的是穆天然的所爱吗？不是！是触及了新世界的底线，什么是新世界的底线，那就是伤害他们在场之人每一个人的所爱，这个时候，他们所要做的不是为了去为某一个人夺回所爱吗？不是！而是为了维护新世界的底线，只有让那些敢于挑衅新世界底线的人，看到他们维护这条底线的决心，在之后的将来，才没有人赶去触及这条底线。相对的，要是今日他们因为穆天然为了仅仅只是就一个人，而让他们去拿自己的性命拼杀，就却步不前，那么新世界的底线也就荡然无存无存，可以预见在之后的将要，他们在场的很多人都会遇到和穆天然一样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去求助谁？穆天然吗？亦或者是他们身旁的战友？都没有用，没有人会去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他，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想到今天，想到他们舍弃了穆天然的所爱。刹那之间的醒悟，所爆发出来的情绪是隐晦的，但是说都能够感觉到，这只修者大军的气氛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就如同修士眼中的神光，修为低微的，神光外散，而修为强悍的神光内敛。在场的每一个人就是这样，他们无声，可是他的眼中却充满的决然。因为他们此刻很清楚，他们为的不再是穆天然而战，也不是新世界而战，而是为自己，为自己所要守护之人而战。“想明白了，就登船吧。”

穆天然这句话说的情况，且没有半点的激情可言，可是这句话的分量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不低。四万修士大军顺着开辟出来的山道构成一条黑色长龙，陆续登上每一艘巨舟，沉默之中的他们，让整个天穹都笼罩了上一层一去不复返的气氛。“天然，你能这样做很欣慰。”

“你不觉得我傻？”

杨蝶轻笑一声“若是你傻这天底下恐怕就没有聪明人。”

“这世间充满了欺骗，天地就是一个牢笼，它饲养这我们，让我们上演悲欢离合供它取乐，可它却担任着万物万灵生身父母的身份，岂不知终有那么一些天生不愿受其约束之人，与之抗争。而直接决定众多生灵生死的强者，为了让万物万灵，敬仰他，服从他，便用力量，权力，财货，女人，为他们编织出一个个谎言，曾经我一度以为你也是如此。这些强者却不知，如此的他们已经身处在天地织就的牢笼之中，只等天地看够了他们的表演，便会有新的人来代替他们。”

穆天然没想到杨蝶对这个世界会有这样的一番间接，心神顿时为之一振。“如果我没有让你看到与他们的不同之处，你就会离我而去是吗？”

杨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不会，至少在我没有从你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前不会。”

杨蝶留在他身边是有目的的，穆天然从一开始就清楚，否则，这样的一个人帮助自己为什么？所以当杨蝶把话说的这么明白的时候，穆天然并不感到意外。“之后那？”

“之后？那要看看你能不能度过眼前这关了，若你连眼前这关都过不了何谈以后？”

穆天然笑了，其实他要的不是以后，而是眼前，杨蝶现在的回答就是他最想要的，眼前穆天然最需要的就是整个手上的力量，打赢这一仗，这一仗要是输了输了还谈什么以后？尤其是杨蝶这样的存在是他现在最需要的帮手，而现在杨蝶的回答，无疑已经说明，她会陪着穆天然过这一关。这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