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前面的草比较矮，不然还真发现不了。”

李文染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陡崖，不禁吐出一口气。

上官书瑶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崖壁和崖底——崖壁上全是凸出的岩石，崖底则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块。

“这要是摔下去，恐怕就粉身碎骨了吧……”上官书瑶担心地说道。她想，如果李文染没有及时发现前方地形的突变，那么他们当中肯定至少有一个人会摔下去。这让她感到有些后怕。

“唉，这是我的问题。”

李文染懊恼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上官书瑶抬起头看向他。

李文染指了指太阳，然后耸了耸肩。他说道：“我判断错了方向，我们应该向南走，结果跑到西边来了。”

上官书瑶眺望了一下远处的天空——太阳仍十分耀眼，但已经向西偏去了。

“我应该多注意太阳的方向的。”

李文染又说了一句。

“你可别消沉。“上官书瑶提醒道。

李文染听后，忍不住笑了：“放心，我不会消沉的，能让我消沉的事还没发生呢！”

“嗯，好吧，依你的性格也不太可能。”

上官书瑶微微地笑了。“那我们接下来呢？继续去那片树林吗？”

然而，李文染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因为他有了新的发现。

他伸出手指，示意上官书瑶往崖底的海滩上看。

“注意到下面的那些五彩斑斓的东西了吗？”

“嗯，注意到了，不就是一堆垃圾吗？”

“不不不，那些是工具和材料。”

李文染又笑了。

上官书瑶听后，很快明白了李文染的意图。她不可思议地问：“你要把它们捞上来？”

“捞？哪有这么方便，我只能下去把他们拿上来。”

“这太危险了。”

但李文染表示，如果不冒一个必要的险，就没办法得到他们所需的东西。他还对上官书瑶说，实际的情况应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李文染抬起手指，指了一圈陡崖的石壁。他说：“你看，这些石壁并不是平滑笔直的，而是有不少岩体凸出，层层叠叠的，像一摞斜放的书。有些岩体大到都可以看作一块平台了，有几段路可能用跳都行。”

“嗯，确实……似乎是这样。”

上官书瑶小声回应道。

“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下，和我一起下去嘞？”

李文染看着她，试探性地问道。上官书瑶大感惊讶，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她把目光移向下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交错在一起的岩石。

李文染以为她这是在无声地拒绝，所以他打算招呼一声后就独自下去。可他猜错了。

“行吧，我和你一起下去，帮你一起捡垃圾。”

上官书瑶冲他笑了笑，似乎她刚才做出了一个让自己十分自豪的决定。

李文染轻轻扬了一下眉毛，感到些许意外。不过随后，他也用友善的笑容朝上官书瑶点了点头。他说：“OK，那我们就来挑战一下。”

“你来带路。”

“行，我先下去。”

说完，李文染便趴下身子，从野草丛的一个缺口处小心翼翼的往下爬。

刚开始的石壁爬起来并不容易，因为上面覆盖着一层松散的土壤和脆弱的杂草。土块和草屑不时从石壁上脱落，让人很难固定住自己的身体。所以，李文染先将手指用力插进土中，紧紧抠住土下比较坚韧的草根，然后再伸出双脚，谨慎地试探下方的情况。

下方好像也还是泥土，不过从脚上传来的感觉来看，要比手掌现在抓住的牢固不少。

“好吧，得想个法子……爬得更轻松一点……”李文染小声嘀咕道。

于是，李文染一边慢慢向下爬，一边用两只鞋在泥土上踹出几个凹坑，方便他和上官书瑶攀爬。

“泥土路段”不长，李文染没过多久便到头了。现在，他的下方都是坚硬的岩石，不可能再用脚踹个凹坑出来了。所以，李文染需要借用凸出的岩体继续向下。

他往下看了一眼。

“好的，下面有一处平台……跳一下就行。”

在他脚下大概两米的地方，有一处平整的岩体，表面面积不小，足够李文染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所以，跳到上面可以方便他休整、观察接下来的路况，以及接应还在崖顶的上官书瑶。

李文染轻轻呼出一口气，暗中在双手双脚上使劲。他的眼睛紧盯着下方的平台，准备将自己推出去。

突然，一声奇怪的声响从李文染的左脚下传来。声音很清脆，却令他猝不及防。

“啪嗒！”

李文染左脚踩着的那个石块突然破碎。

他毫无防备，身子猛地向左下方倾斜。李文染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抓紧崖壁。

可天不尽如人意，就在他刚稳住自己的身体的时候，随着又一声脆响，李文染左手抓住的石块也脱离了陡崖母亲的“怀抱”。一时间，李文染失去了重心。

“小心！”

上官书瑶大喊道。但她的声音没有魔力，不可能让时间停止。

李文染紧张地喊了一声，然后侧身跌落下去。

他摔在了平台上，几颗破碎的石粒从石块脱落的地方飞溅下来，“天女散花”似的洒在他的脸上。

李文染痛苦地低吟着，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蹦出来了。

“李文染，你没事吧？”

崖顶上传来上官书瑶担心的声音。

李文染抬起左手，朝她轻轻挥了挥。他开口道：“我没事！”

说完，他翻了个身，想用手将自己支撑起来。

“等一下！”

上官书瑶的呼喊声又一次传来。这一次，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提醒。

李文染立即停住了动作。紧接着，一阵凉习习的风从他面前吹过。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身旁便是空荡荡的陡崖——他跌落的位置太靠近陡崖的边缘了。

李文染见状，赶忙将身子翻回来——两次心惊肉跳，让他止不住地喘气。

老实说，惊慌的感觉，他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李文染一边缓过神，一边从平台上站起来。他稍微检查了一下四肢，发现都还能灵活的活动后，他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李文染听到上方又一次传来碎石掉落的声音，他警觉地向后退，同时抬起头向上张望。

哦，原来是上官书瑶正在从崖顶往下爬。

她爬得很小心，也爬得很吃力，李文染甚至能听到她害怕的喘息声。这让李文染忽然间有些犯难。

其实，李文染在从平台上站起来的时候，就打算和上官书瑶商量让她别下来了——李文染觉得自己刚才太掉以轻心了，低估了陡崖的攀爬难度——毕竟再平缓的陡崖，也是陡崖，而不是游乐场的儿童攀岩墙。

但令李文染意外的是，上官书瑶在看见他从崖壁上摔下去后，竟还有勇气从上面往下爬。

所以，李文染仍在犹豫。老实说，他也怕因为自己自信过头而导致伙伴受伤。这样的情况他绝不允许发生。

可是，看到上官书瑶这般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一步一步地在崖壁上往下移，李文染又实在不忍熄灭她心中热情的火苗。

最后，李文染还是放弃了商量的想法，没有再考虑让上官书瑶放弃。于是，李文染开始充当她的向导，提醒并指引着她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下爬。

“很好，就是这样……手臂尽量不要抬得太高，到肩膀的高度就行。”

“每次先移动一只手或一条腿，稳定好后再移动身子。”

很快，在李向导的鼓励下，上官书瑶从土坡的边缘，也就是李文染摔落的地方跳到了平台上，李文染赶紧上前扶住她。

上官书瑶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好像是完成了一次了不起的征途。事实上，这个经历对她来说确实是了不起的。

“呼~太刺激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忽然，她停住了，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目光往手上移去。

紧接着，她一脸窘相地把胳膊从李文染手里抽出来。

李文染见状，马上把两只手抬起来，向后退了一步。“抱，抱歉……我只是想扶住你，怕你摔下去。”

他感觉自己尴尬到快要爆炸了。

“嗯，谢谢……那，那个什么，你继续带路吧，我们还没下去呢！”

上官书瑶扯开了话题。

“哦，好的。”

李文染回过神，迅速让自己认真起来。

他们从一处短斜坡离开了平台。

接下来的路程也不轻松，他们两个遇到的岩体有大有小，而且很难用肉眼判断是否坚硬和牢固。有不少次，李文染都能直接从凸出的岩体上掰下一块碎石。

在某方面来说，李文染和上官书瑶所踩着的岩体，同样也存在因为受压过大而崩塌的风险。这让李文染更加小心对付脚下的情况。

渐渐的，他们俩离崖底越来越近了。只是，他们脚下的路忽然间变得更加狭窄、更加陡峭了，就好像有人拿了一柄板斧在石壁上狠狠地劈过一般，真的可以说是“羊肠小道”。李文染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路了。

但在他的视野中，这段路是唯一一条可以用脚走而不需要攀爬者会“飞行”的路。

李文染和上官书瑶紧贴着石壁，像两只壁虎一样谨慎地移动着。

姿态是别扭了点，但在眼下这种情况中，李文染已经不去在意自己的动作是否优雅美观了。真正让他在意的，是代表目的地的崖底就在大约四米之外了，简直就是“胜利在望”。

李文染激动地转过头，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上官书瑶——虽然他知道上官书瑶可能也清楚目标就在眼前了。

然而，转过头后李文染却发现，上官书瑶仍落在他后面好一截，并且停滞不前。他察觉到了一些异样，立马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

“瑶姐，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文染靠近上官书瑶后便关切地问道。

“没，我没事……”上官书瑶轻轻摇了摇头。“……我就是，手和脚有些发软，好像伸不出去。”

李文染点点头，看着上官书瑶那被汗水打湿的长发，说道：“嗯，你肯定是太紧张了，加上之前的游泳、步行，消耗了比较多的能量，所以会倍感劳累。”

说完，李文染掉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上官书瑶。

“我们就快到了，别放弃……抓住我的背包，好吗？”

“好。”

上官书瑶轻声回应道。

随后，李文染感觉到背包的吊带上传来一股轻微的拉力。他知道可以继续出发了。于是，他便尽力稳当地牵引着上官书瑶一步一步向前。

这个举措很危险。倘若上官书瑶不小心跌落，那么李文染很可能也会被拽下去。但李文染也明白，上官书瑶很有勇气，可这不代表她对陡峭的山崖没有害怕的心理，假如这样的牵引能给她精神上的安慰和鼓励，那李文染觉得这个风险值得冒一下。况且上官书瑶确实用手拉住了他的背包，说明上官书瑶也确实需要他人帮一把。

终于，狭窄的小道逐渐向下倾斜，最后与躺在崖底的一块巨石平台交汇

他们两人总算是平安抵达了崖底。

成功的喜悦如周围的空气一样将他们包裹，两人若释重负地笑了。

“一次大胆的挑战！”

李文染笑着说道。他从背包里取出水壶，举到上官书瑶面前。

“来，敬勇敢的自己！”

上官书瑶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也从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水壶和李文染的水壶轻轻碰了一下。

“嗯，敬勇敢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