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有趣的变化。”

　　艾萨克背着手转过身来，似乎终于找到了打破死水的石头。

　　“眼下他们确实应该审时度势做出退让，而不是抱着那本老旧的法典啃，这是个正确的选择，故步自封绝对是死路一条，但他们真的完全放弃继续攻击NCR尝试夺取胡佛大坝了么？”

　　安迪向他提及钢铁之环。

　　“据我所知，在你带着所有文士离开麦克森堡之后，由于打不开主军械库，布里克斯利长老下令停止一切针对NCR的攻击。这个命令似乎引起了一伙人的不满，他们想要夺取麦克森堡的控制权，只是最终失败了，这帮自称为钢铁之环的人后来带着一部分装备离开了麦克森堡，现在不知所踪。”

　　艾萨克脸上很平淡，似乎这件事在他意料之中。

　　“钢铁之环......钢铁之环.......一群被那场隐身小子实验摧毁心智的可怜实验体，那个绝密的实验非常搞笑，为了解决隐身小子效果持续时间不长的短板，他们从某处搞来了一台MK2原型机并且借助其原理对隐身小子做了鲁莽的改造，目的是大大延长其生效时间来快速培植出来一支对标NCR游骑兵部队的特种作战队伍。”

　　安迪一听就知道艾萨克作为文士长对于那场实验所知颇多，赶紧与他深聊。

　　“为什么他们的心智被摧毁了？”

　　艾萨克用手指敲了敲脑袋。

　　“隐身小子依靠其散发的一种特殊伽马波形成一个‘场’，有些资料里称其为‘隐身场’，在它笼罩使用者以后光线将无法在使用者身上发生反射，而是直接穿过。但在其生效期间，这种特殊辐射也在对使用者的全身产生影响，使用隐身小子的人往往会忽略这一点，尽管盖革计数器不会因此而发出响声，但其造成的危害一样可怕。”

　　“在一些古早年间的解剖记录里就有关于一些特殊种类超级变种人的记载，其颅脑内部有了严重的器质性病变，这些病变将可能使得他们患上精神疾病，比如精神分裂、幻听幻时，就连皮肤色素分泌也因此受到严重影响。这明明是一个极好的对照实验案例，超级变种人因为FEV病毒的改造耐受力远远超越人类，而他们的使用时间也是极长，由于注视恐惧而导致的精神依赖令他们几乎是24小时连续性的使用隐身小子。”

　　“可迷失山的蠢货们忽略了这些记载，或许他们将这些超级变种人的异常归结为超级变种人本身，总之....那些鲁莽的改造确实大大延长了隐身小子的生效时间，但它们对人体造成的负面影响也在短时间内猛增，这很快就让所有参与实验的人产生了类似的精神问题。”

　　“实验在被察觉到异常以后立即中止，长老议会希望这支部队的成员原地解散并且就此封存一切相关设备和记录，但他们不知道那些对大脑产生的影响一旦生成就不会轻易消散，这不是长老们挥挥手就能平息的事态。得不到隐身小子而产生生理戒断反应的实验体立即爆发了精神问题，他们愤怒的认定这是一场针对他们的阴谋，甚至有人提出他们将会为了夺回隐身小子而做一切事情。”

　　安迪心想也难怪当时迷失山曾经长期处于特殊戒备状态，这群人应该接受过一段时间专业的渗透、潜行、暗杀培训并且有过多次实际行动经验，一旦他们失去控制开始策划对迷失山钢铁兄弟会总部的袭击，即便是至高长老也要发抖。

　　“那么，这件事到底是如何平息下去的？”

　　艾萨克这次似乎不是那么了解了，说出的只是他的猜测。

　　“有人使用了某种设备，而后可能是利用隐身小子作为诱饵，那些人即便疑神疑鬼也难以抵挡这诱惑，他们被那设备施加了某种影响，这种影响似乎与战前的大脑信息编辑技术有相似性。借助一个他们共同的思维锚点，我估计是对于钢铁兄弟会的忠诚，这些人的精神状态最终被评估为恢复至可控状态...这样的一群人所具有的的潜力很快就被长老们觉察，他们实在是很适合作为一支隐秘的内务处理队，一群特务。”

　　安迪这下彻底明白了钢铁之环的由来。

　　“那么...他们下毒试图毒杀布里克斯利长老和想要炸毁麦克森堡的入口困死所有人也是基于...这种对钢铁兄弟会的忠诚？”

　　艾萨克沉默片刻，似乎钢铁之环的做法也有点让他吃惊。

　　“这，杀死布里克斯利大概也符合他们的逻辑，毕竟对NCR的神圣战争是至高长老杰里米麦克森宣告发起的，而且理由也是十分符合法典的戒律，这场战争的目的是阻止NCR继续占据并滥用高度危险的战前科技，所以钢铁之环必定为此陷入极度的狂热之中，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人‘软弱’。”

　　“布里克斯利比起打仗更喜欢当个旅行者，如果她死了，剩下的四个长老将会为继任者究竟是谁爆发争吵，即便迪森一直操持着整个麦克森堡的内外大小事务，但他很难与其竞争者们抢夺大位。崔西尼尔斯一向是较为激进且声望仅此于布里克斯利，杰里科赛蒂更是她的忠实拥护者，她继任的可能性最大，她绝对不会放弃，不会就此与NCR停战，这样的新长老将会是钢铁之环想要的。”

　　“但是.....他们试图炸毁麦克森堡的出入口？”

　　艾萨克连连摇头。

　　“不可能，这完全不符合他们的利益，即便他们因为夺权失败而不得不离开麦克森堡他们也肯定在随时盘算着返回，这附近没有比麦克森堡更合适的驻地，失去了麦克森堡，他们对NCR的进攻计划就会成为彻底的泡影.....你是怎么断定他们想要炸毁麦克森堡出入口的？”

　　安迪于是将他查到军需官德文郡山秘密下毒毒害布里克斯利长老，而后猜测其近期号称外出采购的临时离开可能在隐藏着某些可怕的可能，最终在层级1大门附近的物资库里找出爆炸物的事情全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在目睹那个铁箱子爆炸以后，麦克森堡也终于完成了内部意见的整合：与钢铁之环分割并宣战，同时与胡佛大坝的NCR达成停战协议。

　　艾萨克听了以后发觉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凭什么立刻想到物资库里的货物可能有问题？”

　　安迪于是又跟他说了在胡佛大坝与爱丽丝麦克拉夫迪这位赤红商队老板之间的过往，她曾经说过类似于炸毁钢铁兄弟会地堡的构想以及在胡佛大坝市议会公开宣称一周之内消灭钢铁兄弟会。

　　艾萨克得到答案以后也为这巧合惊叹。

　　“麦克森堡的那些蠢货真该好好谢谢你...但我还是认为炸毁麦克森堡出入口这件事并不符合钢铁之环的利益，钢铁之环并不至于因为布里克斯利的软弱命令就想要杀死麦克森堡里的所有人，他们更不会愿意仅仅为了困死这些人就摧毁麦克森堡这个重要的军事据点并且放弃里面的所有装备。”

　　“我认为他们被利用了，军需官的离开可能确实只是一个巧合，那个赤红商队并不把他们的合作伙伴当回事。”

　　安迪听了感觉这个推测也很有道理，麦克森堡和钢铁之环之间的敌对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当军需官德文郡山暴露之后，不论如何双方都将无法弥合，之后将会是你死我活。

　　“那么，你现在愿意回去么？如果你能让布里克斯利长老恢复，和平也会最终达成。”

　　艾萨克抱着胳膊思索片刻，然后走到山洞角落拿起他的那瓶子威士忌仰头喝下。

　　“哼哼....首先，我对布里克斯利是死是活并不关心，其次，我也认为NCR不配占据胡佛大坝。但我现在更在乎的事情是离开这里，继续留在这土人满地跑的东部对我毫无益处，除了发现加密部落这件事以外这里就没有一件事不是蠢事，我已经在这里待够了。”

　　“我只想等待时机回归迷失山，我要让那帮迂腐无能之辈捏着鼻子也得承认哪怕我是一个文士我也照样配得上晋升为一名长老，我要呵斥他们对技术进取的恐惧....”

　　艾萨克握拳高举，说出了他的目标。

　　“终有一日，我要改变钢铁兄弟会！”

　　说罢，他话锋一转。

　　“但现在我还有一件事没完成，所以我还不能走。”

　　安迪想到之前三角说那个所谓的“死亡大炮”是她和艾萨克共同努力的结晶，而那门激光大炮被制造出来的目标就是村子下面围堵村口的赫卡特猎犬们。

　　看来艾萨克这个家伙在加密部落生活期间多多少少还是对这里产生了感情。

　　“你想帮加密部落渡过难关再走？看来你已经有点喜欢他们了。”

　　此言一出，艾萨克脸上浮现出怒色。

　　“你在胡扯些什么？所以我才更喜欢用终端邮件和视频通讯来和人说话，因为和你们这样智商低下的蠢货面对面交流会潜移默化的拉平我们之间的智力差距，对你来说这肯定是一件受益匪浅的事情，但对于我来说呢？根本就不可接受！”

　　怒斥一番安迪的暴论以后艾萨克又开始解释他为何不立刻返回麦克森堡。

　　“这些土人传承下来的知识体系高度完备，这个洞穴里的壁画和雕刻，他们所谓的kiva，其中蕴含着大量已经失传的战前技术知识，它无比珍贵，绝对不可以被一帮原始人破坏。”

　　安迪撇撇嘴觉得这种辩解十分多余，但是既然这个倔强的老家伙拉不下来脸承认自己的情感，那他也干脆不要再提这茬就是了。

　　.......................

　　两人从kiva洞穴里走出来，立即有专门负责管理这里的加密人走过来熄灭火把盖上盖子。

　　他们一面朝着西边走一面讨论三角的那个发明。

　　“你觉得那个东西真的能启动么？”

　　“有一定可能，不过如果就由着三角一个人在那里胡搞，那么就没可能。”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村子的另外一头，但那里现在又围着一群人，加密村民们议论纷纷，推开周围挡路者过去以后安迪看到两个加密部落的大人物正在爆发争吵。

　　脖子上挂着计算器的阿兹其和老迈的尼莫内克面红耳赤的对立。

　　“这是一条错误的道路！”

　　尼莫内克的口水都因为激动而从嘴里飞溅出来。

　　“你又在这么说，我听够了！”

　　阿兹其挥舞雄壮的臂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他不愧是加密部落的首领，身体是所有人里面最强壮的那个，说不定也是对kiva倒背如流的人。

　　三角缩着脖子躲在阿兹其身后，看眼前这个样子，即便没有看到事发经过安迪也能猜到是保守古板的尼莫内克想要三角放弃继续完成她的“死亡大炮”。

　　尼莫内克怒视着阿兹其。

　　“你以为鼓励她这么做是什么好事？上次你从储物洞里拿出祖先遗留的武器给那个外来者用我就已经说了滥用技术制造暴力不会带来好结果，你看看外面那些人，他们又来了，什么都没变！”

　　艾萨克眉头一动，但并没有做声，只是站在人群里沉默的看着。

　　阿兹其气得咬紧牙关露出一口牙齿。

　　“你在说什么？如果上次不是安迪帮忙我们就得死更多人才能赶走他们，或者我们可能被那些人全部杀死，这一次他们来的人更多又如何？我们只需要想出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就行了，难道你要我们等死不成？”

　　尼莫内克气得脸上的胡子都仿佛要竖立起来。

　　“你....你对kiva的理解实在是太肤浅了，祖先在上面写的很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毁灭根源就是由于滥用那些技术，胡乱施暴只会带来灾祸！我们当然不该等死，但我们可以组织人手去攻击他们，如果他们见识到我们保卫家园的决心，他们会妥协的，赫卡忒无非就是要求进驻一个赫卡忒之女作为统治我们的象征罢了。”

　　阿兹其坚决的朝着尼莫内克摇头。

　　“你能接受，我可接受不了，外出游历返回的族人已经向我报告了赫卡忒在外面的名声究竟如何，让那种家伙进村子，我决不会允许。”

　　尼莫内克将手里的拐杖敲在石头上。

　　“然后呢？你就要任由三角走上歪路，她那个东西我看了，搞不好不但不能杀死敌人反而会把她自己杀死，你知道这有多危险么。何况即便能成功又如何？继续惹怒赫卡忒？他们已经盯上这里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之后你要怎么办？我们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加密人们左右摇摆着，一方面，尼莫内克这个职位在加密部落里具有极高的地位，他负责掌控kiva里知识的教导和传承，由于加密部落文化上对数字和技术的崇拜，尼莫内克实际上等同于加密部落的萨满，执掌着“神权”，他的表达可以对所有人造成很大的影响。

　　而阿兹其是部落实际上的领导者，等同于其他部落的酋长，作为一个年轻气盛的领袖，尼莫内克提出的放弃滥用技术改为率领村民直接发起攻击的说法在他看来就是为了一个不能理解的坚守而牺牲村民的生命，放任赫卡忒之女进村无异于对敌人俯首称臣，更是绝不可行，这也是村子里年轻人们所倾向的想法。

　　阿兹其在气愤中突然看到了艾萨克的身影，顿时想到了反驳的说辞。

　　“没问题的，我已经找到了彻底解决这件事的办法，我们要和外部的大势力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