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九,李玉珠独自去了趟李家送年礼。李母已然好转,不但能够下地走动,就是说话也中气十足了。见到李玉珠大包小包送来的东西,特别是里面那两张油光华亮的皮子,很是惹眼。李嫂子探手摸着,喜道,“这皮子真水滑,用来做件大氅,定然很暖和。前阵子我看到镇上布庄里就进了几匹,得不少银子呢……”闻言,李母蹙眉推拒,“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钱省着点花。没事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作甚!我们这些老东西,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用不上这些好东西。”
李方氏进来端茶送水,眼珠子一转,“娘,您要是不中意,没关系,给我家福瑞。他这回受了寒,就是穿着不够暖,有了这皮子定然能早日好起来的。”
说着,她抬手就要来夺。李嫂子眼疾手快摁住,皮笑肉不笑道,“三弟妹,这是妹子要孝敬爹娘的。”
“这不是娘不要……”李母斜睨着她,瞬间李方氏蔫了。李母:“好了,玉珠,快快拿回去退了,再不济留着给阿隽也好。他读书辛苦,可不能再着了凉。”
“娘,这不是花钱买的。”
李玉珠骄傲地笑着,解释道:“这是阿梨陪同胡掌柜去燕城出诊,得了贵人青眼,贵人赏赐的。”
“这两件是阿梨特地孝敬给您们二位的,说冬日苦寒,您和爹老人家怕冷,合该穿皮子暖和。”
“阿梨这孩子就是有孝心啊!”
李嫂子嘴快接话,笑眯眯道,“阿梨真是贴心,娘,您这可不能拒绝了,不然岂不是伤了孩子的心。”
她知道李母对姜映梨有偏见,但李嫂子对姜映梨印象倒是挺好,故而也愿意替她多说说好话。李母一怔。先前因为外孙的腿以及姜映梨那日放出的狠话,她对其感官极差。若非外孙不肯,她都想劝外孙速速休妻再娶。却不曾想,这回她被气得病重,竟是托了姜映梨的福活下来,而今得了好东西,她竟还惦记着给自己送来。瞬间,李母心情很是复杂。“……嗯。”
她话音刚落,门口却传来一道尖锐的嗓音。“不可能!姜映梨怎么会没死?”
李芳菲提着一篓子炭,站在门口,一脸难以置信。她本来过来添炭火的,没想到竟听到这番话。姜映梨被抓走后,不是应该治不好贵人,然后被打入大狱,被折磨问斩的吗?怎么可能平安无事,还得了贵人青眼和赏赐!她姜映梨何德何能,能走这狗屎运!李嫂子不乐意听,板着脸道,“芳菲,大过年的什么死啊活的,你都是大姑娘了,注意点分寸。阿梨是你表嫂,你放尊敬些。”
顿了顿,她指着皮子道,“这皮子昂贵,阿梨身为外孙媳妇都知道孝敬你奶。你也需得跟她学习,莫要再忤逆你奶,惹她着急生气!”
李芳菲根本没听进去她的劝诫,她把手里的篓子一丢,飞奔进来,一把夺过皮子往地上一扔,狠狠地踩跺两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人说过的……她怎么可能不会死……”李嫂子一惊,急忙推开她,心疼地捡起,看到两个脚印,气恼不已,“芳菲,你在干什么?这上好的东西,你这么糟践?”
李芳菲却像是疯魔了一般,絮絮叨叨着念着:“不可能……”众人不解,李玉珠面色复杂,她咬住唇角,不敢置信道,“芳菲,竟然,竟然真的是你告的状吗?”
先前李玉珠还不相信,在她看来,自家侄女兴许有些小任性小盘算,但心肠并不坏。哪里想到,她竟然真的不管不顾,做下这样丧心病狂的事!“什么告状?”
李母皱眉。李芳菲并不理会众人,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鼓起那么大的勇气,还被人嘲笑调戏,差点没全须全尾的回来,结果沈家没事便罢了,姜映梨竟也安然无恙。那位谢大人莫非是在诳她?李玉珠见李芳菲状若癫狂,并不理会自己,心中难受,又质问了一句:“芳菲,你回答我!是不是你做的?”
李母几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李嫂子扶住微微颤抖的李玉珠,轻声问道,“大妹,这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李玉珠捂着脸,觑了眼李母,没有吭声。倒是李芳菲被问急了,咬牙跺脚,不打自招:“是,就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我都是为了我爹,若不是我前去跟几位军爷求情,我爹哪里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她这句话是彻底地打破了李玉珠的自欺欺人。李玉珠咬紧了唇,眼眶微红。此时,李嫂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她脑子转了转,半晌,才吐出了一句,“所以是……芳菲当时说去找人救她爹了,是,是去找了上次来的那几位军爷?他们,他们去你家抓人了?”
她以为李芳菲是告状说江灵在沈家,并把责任都推卸在了姜映梨身上。李玉珠怔怔然地点头。李嫂子:“??”
她难以相信地瞪向李芳菲,“芳菲,你便是再着急也不该做这样的事?你这是,这是谋害性命啊!阿梨跟你无冤无仇,阿隽更是提议把人带走,这才免了咱家的灾祸,你怎么能……怎么能恩将仇报啊!”
更是在姜映梨献出药,把李母救下来的请情况下。李嫂子以往是知道李芳菲是有些偏激,却不敢相信她竟然能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来!这简直是令她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