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音喝了两天鸡汤进补,气色好了不少。这日赵阿奶给林云音洗了澡,换了件漂亮的粉色衣裳,梳了个双丫髻,又拿了个小流苏挂在额头,正好挡住她结疤的伤口。“阿音真漂亮!”
赵阿奶越看越喜欢。若不是昏迷几天滴水不进硬生生熬瘦了,绝对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林云音乖巧的任由赵阿奶替她装扮。看赵阿奶娴熟的手法,年轻时候必定在大户人家做过事。赵阿奶收拾好,一手牵着林云音,一手挎了祭拜篮子,到村口上了个平板马车。“赵阿奶,你这是要带着娃娃去寺庙拜佛?”
赶马的伙计热络的同赵阿奶聊天。赵阿奶将林云音搂在怀里搭话:“对,去皇龙寺拜拜!”
皇龙寺?林云音愕然,皇龙寺是皇家寺庙,出入的多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很少接纳普通老百姓,赵阿奶怎么能进皇龙寺拜佛?伙计笑道:“还是赵阿奶您厉害,村里进皇龙寺的,您头一个!”
赵阿奶笑笑:“多亏以前老东家照顾,可怜我老婆子孤苦无依,才给了殊荣,让我老婆子多和佛祖走近,沾沾佛光,好多活两年!”
“哈哈!”
伙计爽朗的笑道,“奶娃娃还是有好处的!”
原来是奶妈!林云音大致猜到了,赵阿奶年轻时候做的是高官家的奶娘,得东家信任,老了才得了进皇龙寺拜佛的殊荣。达官显贵里,鲜少有人像她娘一样亲自喂养自己孩子。皇龙寺离崖口村一个时辰的路程,座落在卧龙山上的半山腰。平板车自然上不去,伙计将两人送到山脚下便离开了。上山的路是修好的石阶,走着平坦,时候还早,进庙的人不多。赵阿奶牵着林云音缓慢上山。赵阿奶年岁大,已是一头白发,但身子骨硬朗,爬山不是问题。倒是林云音大病初愈,瘦瘦小小,爬起来有些吃力,不一会儿便热的两颊通红。“阿音,你要是累了,咱就坐下歇会儿再走。”
赵阿奶担心林云音体力不支,自己又没有足够的力气一直抱她,便叮嘱一句。“嗯!”
林云音应了一声,却至始至终不喊累,咬着牙一路坚持到了皇龙寺门口。“阿弥陀佛,老人家,您又来了!”
守门的小沙弥向赵阿奶行了佛礼。赵阿奶满面笑容:“我新得了孙女,来拜拜佛祖,请我那老伴、儿子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平安如意。”
小沙弥低头注意到小娃娃,摸了摸林云音的小脑袋:“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赵阿奶立马喜笑颜开:“是呢,我也觉着有福气。”
小沙弥又道:“老人家,您拜完佛去见一见主持。您的老东家知道您每月都来,特地给您留了东西。”
“好!我拜完佛就去!”
赵阿奶笑着弯腰进庙,牵着林云音径直去了佛堂大殿。高大巍峨的大殿罩着金光,气派非凡,正中央的佛祖雕像更是威严以坐,大有普渡众生之态。赵阿奶恭敬的燃了香,拜了三拜,插了香奉上供品,跪在蒲团上又是三拜,嘴里念念有词。林云音跪在旁边的蒲团上,跟着赵阿奶向佛祖磕了三个头,心里却无念无想、无欲无求。若是佛祖管用,怎么不惩治坏人,反倒是好人不长命!赵阿奶见林云音低头沉思,以为她在向佛祖祈祷,便小声嘱咐一句:“阿音,阿奶去后院找主持,你在这等阿奶,阿奶马上回来!”
“嗯!”
林云音乖乖点头。赵阿奶向功德箱旁的小沙弥交代几句,才放心的离开。林云音就这么静静跪着,不是跪佛祖,而是透过佛祖,向她惨死的娘亲下跪。她无法忘记她娘亲死前绝望的眼神,多么的痛苦无助。“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妹妹?十天了,我好担心她!”
殿外进来一名中年男子和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林云音听见男孩的声音身子一抖,爬起来就往殿后躲。“在找了。我们拜拜佛祖,祈求她平安。”
中年男子一身蓝衣锦袍,从小沙弥手中取了三根香点燃,向着佛祖拜了三拜。小男孩一脸真诚的跪下向着佛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佛祖,求您保佑我妹妹平安归来!”
殿后的林云音泪水迷了双眼。那个男孩是她的孪生哥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娘亲是怎么死的,不知道他妹妹惨遭毒手。而罪魁祸首就是他旁边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芸娘,你千万别怨我,我也是为了林家好。音儿的事对不起,我也不忍心,可她撞见了,没办法,她必须死。你放心,我会好好抚养逸儿的!】林云音强忍着杀人的冲动,双手死死捂住嘴巴。这个该死的凶手,到现在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林云音暗暗发誓,林顾山,你等着,十年之后,我要亲手为娘亲报仇!林云逸感受到殿后有股熟悉的气息,起身往里面探去。“逸儿,该走了。”
林顾山拉住林云逸,大步出了殿外。林云逸心头一轻,那股奇怪的熟悉感陡然消失。禅房里,赵阿奶盯着静坐不语的八岁少年犯难。“主持师父,这是不是搞错了。老东家怎么会让我一个老婆子照顾这么大孩子。我已经五十多了,折腾不动了。万一照顾不好,岂不是对不起老东家的嘱托!”
主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您尽管放心,施主说了,只要给他吃饱穿暖就行。五年后,他们会回来接他的。”
赵阿奶无法,受人恩惠,报人以诚。她这么多年一直受老东家照佛,理应帮忙。正好阿音一个人,有个玩伴也不错。赵阿奶拿了包裹,领着少年来大殿寻林云音。“阿音!”
赵阿奶一进大殿没瞧见林云音的身影,有些急了,这孩子人生地不熟的,能跑哪去。林云音听见赵阿奶焦急的声音,抹了眼泪,深吸一口气,从柱子后走出来。“奶!”
“阿音!”
赵阿奶急急跑过来,“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见了!”
她险些掀了供品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