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犬吠鸡鸣不断。赵阿奶神情倦倦,未说一语。容若强忍着心头的不安,紧随而行。直到回了家,赵阿奶见林云音在西屋睡了,才进了正屋坐下,神色凝重的指着包裹,“那是你外祖母托我给你的。”
赵阿奶重重叹了口气,招手让容若坐下,又道:“我不说你也会知道,索性就告诉你,你听了别激动。你外祖母说了,让你好生在这过日子,就算京城天塌了,顾家垮了,你也不能回去。”
“所以顾家出了什么事?”
容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娘亲去世他都忍过来了,还有什么他不能忍的。“你外祖父,战死了!”
说着,赵阿奶的眼眶不禁红了,“你舅舅被你父亲救下,但是折了一条腿,再也上不了战场了。老夫人听了消息病倒,如今卧床不起。”
“不过你放心。太医看过了,她就是急火攻心,慢慢疏导会好起来的。我昨儿陪了她一夜,她好多了,就是放心不下你,怕你冲动。”
容若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攥得紧紧的,他闭了闭眼压下自己心头涌起的悲痛与恨意。“我爹呢?他怎么做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让顾家人身亡?”
赵阿奶瞧着容若隐忍不哭的坚忍模样很是心疼,却又无可奈何。“战场上的事,千变万化,你爹也说不准。老夫人说,老将军和你舅舅是中了埋伏,你爹尽力救了,拼死才救下你舅舅。他自己也受了伤。只是如今朝中没人,匈奴处处紧逼,你爹必须顶上。”
赵阿奶擦了擦眼泪,语重心长的劝道:“老夫人说了,将门世家,死在战场上是归宿,没有什么可抱怨的。现在前头只有你父亲一人孤军奋战,你万不可再分了他的心。顾家有老夫人在一天,也会撑着等你回去团聚,但不是现在。”
“刚刚回来的时候,城外的难民已经蠢蠢欲动,大有破城之势,就连兵部都调人出兵镇压了。可见城里也不安全。”
赵阿奶说了一大堆,实在太累了,又是一口长叹,摆手道:“你自己想想吧,我先睡一会儿。”
容若提着包裹,失魂落魄的出了屋,一开门就见林云音站在门口。“哥哥!”
林云音怯怯的唤着,眼中噙了泪水,刚刚他们的话,她都听见了。容若没有理会,怔怔的回到西屋,终于忍不住流下了一行悲痛难言的泪水。他娘亲战死,外祖父战死,舅舅落疾,这是要亡了顾家啊!究竟是匈奴针对顾家,还是皇上容不下顾家?为什么带兵打仗的将领那么多,遭遇埋伏的总是顾家军?顾家没人了,只剩他父亲一人奋战,接下来……容若不敢继续想下去。容若只觉自己无能为力,顾家遭此劫难,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还要他们来保护他。林云音理解容若的苦,不好打扰,默默的去厨房吃了早饭,才端了饭送进西屋。容若坐在窗下,手里捧着顾老将军亲写的兵法书,却未翻动一页。“哥哥,先吃饭吧。”
林云音带着哭腔,低低的劝道,心里难受极了。“阿音,你先去玩。”
容若唇中勉强发出涩涩的声音。“土匪来了,土匪来了!”
宁静的村庄顿时被一阵马蹄声打破。“哒哒哒”的声音瞬间充斥了耳膜,大地都在颤抖。“哥哥!土匪来了!”
马蹄声又急又近,林云音忙将桌上的包裹抱走准备藏到地窖里。刚出了门,只听“砰”的一声,院门被踹开,上次叫彪哥的人直接破门而入。林云音来不及藏,慌忙又跑回西屋。“哥哥,上次那个人来了!”
林云音知道,他是特地来找容若报仇的。林云音躲到容若后面,将包裹丢进桌案角落的布帘后面挡着。“哟!还有个俊俏的小姑娘,老子上次来还没注意!”
彪哥扛着大刀蛮横的晃了进来,一脸坏笑的看向林云音,“这姑娘长得俊,正好带回去给我侄子做童养媳!”
容若起身护住林云音,左手摸向了桌底。彪哥继续逼近挑衅:“小子,上次你敢伤我,今天我要你偿命!”
说着,彪哥突然大刀一晃,直接砍向容若。容若右手推开林云音,左手飞速抽出桌底藏着的长剑,一个侧身躲开他的刀,随后右手握剑斜划向他,直接逼退了彪哥。“嘿,你这小子还藏了兵器!”
彪哥吃过亏,不敢大意,当即调整状态,握着大刀重新砍向了容若。想他做了半辈子土匪,可不能被一个小鬼头拿捏了!彪哥刀法自成一派,又稳又重,砍人向来一砍一个准。相比身材魁梧的彪哥,容若显得轻盈小巧了许多,且剑式本就灵巧,竟直接克住了彪哥的笨重。【这小子太滑头,不过下肢不如上肢稳当,不如攻其下路!】林云音大叫:“哥哥,他要攻你下路,小心!”
容若一听,当即先下手为强,转而先攻了他的下盘。彪哥步伐稳健,只要打乱他的步伐,就能轻而易举破了他的刀法。“嘿!你这丫头怎么多嘴?”
彪哥被林云音的一句话扰乱了心神,又被容若突然转变路数打得措手不及,三个回合后开始败了下风,整个人被逼退出了院子。容若本就有气没处撒,直接将彪哥作为出气筒,步步逼近,招招下狠手。“铛铛砰砰!”
刀剑相碰,火花四溅,彪哥尽力抵挡却架不住容若往死里的狠击。他哪里知道一个小孩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他的大刀可是有十几斤重。容若势如破竹,剑锋频频在彪哥胸口划过。就在彪哥将重心用在前胸格挡时,容若一个飞身转至后背,手中长剑对着他的后肩刺了下去。“铛!”
一把长刀及时出现挡住了容若的剑锋,随机一个转身,容若的剑直接被挑飞出去。“老大!”
彪哥惊魂未定,险些又着了这小子的道。林云音忙跑出来,“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
容若护着林云音往后退退,警惕的看向门口立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