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眉如和马锦如两个，趴在四方桌上，吸溜起了热乎乎的面条。对于好几顿都没好好吃饭的小屁孩，吃啥都是香的，更何况这面条入口即化，汤汁鲜美。三婶子一个劲叫两个人吃慢点再吃慢点，但是不管用。两个小屁孩顾不上烫，随便吹两口就把面条往嘴巴里扒拉，随便吹两口，就吸溜汤汁。没一会，热乎乎的两碗面吃了个底朝天。马锦如看了看自己的碗底，又看看马眉如的碗底，眼巴巴看三婶子。三婶子笑了。做饭的，最喜欢自己做的饭菜，被别人一口吞了。她笑着说:“等天黑了，再给你们下一碗。你们好几天没吃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了，会肚肚疼。”

马锦如挺乖的，他“噢”了一声，不无遗憾地放下碗筷。马眉如恋恋不舍放下碗筷，舔了舔嘴唇，说:“三婶子，您是加鸡汤了吧？”

三婶子弯起食指刮了刮马眉如的鼻梁，说:“小丫头片子，舌头还挺灵的。”

她叫当家的专门杀了一只鸡，炖了鸡汤，撇去浮油送过来。马眉如眉眼弯弯、咧嘴得意地笑了，她还在换牙，刚掉了两颗大门牙，看起来萌萌的特别可爱。马锦如见姐姐笑了，也跟着笑起来，拍着小手说:“鸡汤真好喝，鸡汤真好喝。”

说起来，以前隔上几个月，苏丹娜就会杀一只鸡，炖了给家里的老人和小孩补充营养。鸡就养在院子里，用砖头和木棍，搭的简易鸡窝。常年养着一两只大公鸡，三五只老母鸡。老母鸡下的蛋，足够家里人隔两天就有新鲜的鸡蛋吃。为了防止院子里太臭，隔一段时间，苏丹娜就会把所有的鸡从鸡窝里放出来，把鸡窝里的土新换一遍。挖出来的带着鸡屎的土，被倒在自家的菜园子里。菜园子离家门口不远，走路两分钟。地里常年种着青菜、小葱、大蒜，和一些应季的蔬菜。这本是马斌荣爷爷的养殖习惯。他每年都会向三婶子家买上几十斤稻谷，用来喂鸡。苏丹娜来了后，马斌荣的爷爷就指点着，苏丹娜来干活。苏丹娜刚开始干活毛手毛脚的，后来越干越顺，成了一把好手。马斌荣的爷爷常常看着这机灵漂亮的孙媳妇，和两个可爱伶俐的曾孙子(女)发呆，想着自家祖宗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如果自己的大孙子还活着，该多美气。换鸡屎土的日子，对马锦如来说，就是大狂欢的日子。他喜欢追着“喔喔喔”叫的大公鸡跑，把它们当马骑，笑得“咯咯咯”得。这技能本是马眉如的。后来马眉如大了，不方便骑鸡，就把这技能传授给了马锦如。自从太爷爷走了，那个恶魔叔叔来了，家里的大公鸡、老母鸡被接二连三逮着杀了吃了个精光。马眉如和马锦如两个，很久没吃过鸡肉，也没喝过鸡汤了。三婶子正想怎么安置这两个孩子时，院子里一阵热闹，那位生不出儿子的小婶婶领着一群人进来了。小婶婶胳膊里还挎着一个食盒。打开食盒，香喷喷的肉包子香味弥漫在了整个厅堂。“吃吧吃吧。”

小婶婶热情地招呼马眉如和马锦如。肉包子，逢年过节才能吃到。马眉如和马锦如两个人，见一群大人进门来，自觉从长条板凳上爬下来，手拉手在屋子一角站着。闻到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味，马锦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望向他的姐姐。马眉如呢，不自觉地望向三婶子。如果连面条都不能多吃，只怕不让吃肉包子。三婶子笑了，说:“不能多吃，一人吃一个。”

走了一路，肉包子没那么烫了。小婶婶从食盒里拿出来两个，递给马锦如和马眉如。“慢慢吃，小心噎着。”

三婶子提醒。马眉如和马锦如两个，便一小口一小口吃起来。这肉包子，真香呐，舍不得吃快了，怕一下子吃完了。村长在主位落座，其他人寻了座位，各自坐下。一屋子的大人，看着两个小孩子吃肉包子。终于，吃完了。马锦如忍不住舔了舔手上的油。三婶子上前，用热乎乎的毛巾，帮着马锦如和马眉如擦嘴角的油和手上的油。村长抽了口旱烟，开口说话了:“情况大伙儿都知道。自打荣他媳妇走了后，我一直在琢磨，怎么安置这两个孩子。以前，马斌强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好歹和荣是同宗的。算不上肥水流了外人田。荣他媳妇也没向我说啥，我虽然看不顺眼，但也不好主动开口说什么。毕竟这屋里头确实缺个男人。想着等孩子们大了，自有说法。谁知道荣他媳妇是烈性子，憋着劲，着实苦了她了。这事是我做村长的不称职，对不住她，对不住荣和荣他爷爷。”

村长说到这，停顿了下，缓了缓，说:“今天送走荣他媳妇，金他媳妇来找我，说想领养这男娃娃。她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说自己多年来也没生出个带把的，就怕哪一天被休了。金家条件还不错，不愁吃喝，确实一直在生娃娃。好多地方都在搞计划生育了。咱这再偏再不通路，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是麻烦事。如果她愿意领养，是个不错的主意。但这是大事，这男娃娃一走，等于荣家也绝后了。所以，我想听听大伙的意见。要是真的定了，大伙也做个见证。”

他口中的“金他媳妇”，就是那个小婶婶。她丈夫叫马大金，祖上是杀猪的，如今她丈夫也在杀猪。杀猪的，常年不缺猪下水吃，对比普通的农户人家，条件算好了。“那这女娃娃呢？”

三婶子问。村长说:“我也问了。但是金他媳妇说，家里已经有六个女娃娃了，养不起那么多。她保证了，他们家肯定会把这男娃娃当宝贝养着，对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