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都不作声，闭着嘴巴静静看着这长长的鬼魂队伍慢慢往街道前方移动。“啊！师傅！”

婷儿不禁失声叫道。婷儿目视前方一声惊叫，我也随着婷儿的目光往前看去，只见鬼魂队伍中，婷儿的师傅……那位师太，正垂着脑袋，木然往前慢慢挪动着步子……婷儿情不自禁惊叫出声，声音颇大。那鬼魂队伍旁边的一位牛头人身鬼使骤然停住了脚步，一只手举了起来，鬼魂队伍便停了下来。那牛头人身鬼使把头转了过来，往我们这边巷子望来，虽然我和婷儿呆在巷子里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但他似是已发现了我们。牛头人身鬼使转过身子，拖着粗黑的铁链，往我们这边一步一步走来，每走一步，那铁链便被拖得“霆铃铃”作响。我和婷儿见这牛头人身鬼使停住了前行往我们这边看来时，俩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现见牛头人身鬼使往我们这边行来，我与婷儿已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涨红了脸看着这牛头鬼使一步一步向我们逼近。牛头人身鬼使越走越近，已经能看到他的黄牛头，高大强壮的身膛，人一样手，两只脚却是牛的蹄子。越离越近，此时铁链拖地“霆铃铃”的声音听到耳朵里格外刺耳起来。当牛头人身鬼使离得我们只有一丈左右距离时，他站着不动了，慢慢一只手拉他身后的铁链，他把身后的铁链全部拉到自己手中，再瞪着碗大的牛眼向我们俩个再次走来。我能感觉到婷儿因为紧张而身子一阵一阵抽搐着。我心道还等不到我的印记扩展到全身，而婷儿也等不到明年，我们便要被这牛头人身鬼使用铁链拖去魂魄了。当这牛头鬼使已离我们只有半丈距离时，我和婷儿相互闭上了眼睛，紧紧的抱在一起。我心想咱们要死也抱在一起死吧。“千恶夜行，使者押魂夜，不勾无罪生魂。使者大人，还请手下留情。”

一个抑扬顿挫的女子声音顿时响起。我和婷儿闻言立马睁开了眼睛，见到一个一身灰色僧衣的老尼姑从巷子深处走了出来，虽然月光模糊，但大致可以看出这位老尼姑至少在六十以上的年纪了。“明知使者押魂夜，阳人就应该回避，我怎知他们不是来劫魂？而你，又是何人？”

牛头鬼使带着严峻的口语瓮声瓮气道。“使者大人，我与他们俩个是一起的。”

这六旬老尼说着看向我们，然后目光停留在婷儿身上。“使者大人请看这个，你看了便知道我们不是来劫魂的。”

说着，这六旬老尼亮出手中一块看不清是什么材质的比手掌小上一点的深色四方形牌子。“剡魔令！你是‘旁观者’？”

牛头人身鬼使瓮声瓮气的声音中带着一惊讶。“一现剡魔令，我当然便是‘旁观者’了。还请使者大人通容，让我办事。”

六旬老尼脸带微笑同牛头人身鬼使说道。“好！你要问哪个鬼魂的话，还请快点，我们还要赶路，不能误了时辰。”

“谢谢使者大人！”

六旬老尼应了一声，那牛头人身鬼使转身往前，这六旬老尼跟后一起往巷口街道走去。走到街边，只见这位六旬老尼伸手一指鬼魂队伍中的一人，赫然是婷儿的师傅！这牛头鬼使看到六旬老尼所指鬼魂后，手中铁链往婷儿师傅身上一甩，那铁链即缠中婷儿师傅的脖子，牛头鬼使屈手一拉，婷儿师傅便被拉出来鬼魂队伍，站到了六旬老尼旁边。然后便看到六旬老尼似乎在询问着婷儿师傅什么。婷儿一看到自己师傅，立马流下泪来，站起身奔了过去，边奔边喊道：“师傅……”我也急忙起身跟了过去。婷儿奔到她师傅面前，她师傅抚摸着婷儿的脸，脸带慈祥喃喃道：“孩儿，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婷儿啜泣着道：“师傅，你为何会在这恶鬼队伍中？是不是鬼差抓错你了？”

“傻孩子，咱们阳人所做的每一笔好事，坏事，阴间《往生录》都有记载，不会有错的。你以后好好跟着旁边这位师祖学本领。她是我的师父，师祖会想办法救你性命的……”站在旁边的牛头鬼使似乎是有些不耐烦，问先前那位六旬老尼：“你问好话了罢？我们要上路了。不能担搁了时辰。”

六旬老尼一点头。牛头鬼使又一抛铁链锁住正在和婷儿说话的她师傅脖子，把婷儿师傅甩入鬼魂队伍之中。这牛头鬼使又一抬高自己手臂，这鬼魂队伍便又开始往前行了。婷儿站在原地，流着泪看着自己师傅鬼魂夹杂在恶鬼队伍中逐渐远去。这鬼魂队伍一会便消失在前方黑暗的街道，而婷儿却还痴痴的站在原地，看着前方，双眼流泪不止。“婷儿！随我走吧！”

那六旬老尼对着婷儿道。婷儿似是没听到六旬老尼所言，还在呆呆的看着前方。“师太，你是婷儿的师祖罢，你要带婷儿去哪儿？”

我问道。这六旬老尼却是没有回答我的话，看着婷儿道：“你想不想给你师傅报仇，你想不想一年之后继续活下去？”

婷儿听完这位六旬师太的话语，惊讶地看着六旬老尼。“我有办法能让你为你师傅报仇，而我也可以治好你的绝症。”

“那你能治好小天么？”

婷儿把眼光看向我，同六旬老尼道。“他怎么了？”

我便把我的手掌伸在这位六旬老尼面前。这六旬老尼凑近一看，惊道：“蟠龙之印？”

我木然的点了点头，突又觉奇怪，问六旬老尼道：“你怎么知道的？蟠龙之印？”

六旬老尼道：“给那蟠龙本体喂食的一直是我门下之人，我为何不知？你既是被蟠龙选中之人，为何不去白湮宫取得蟠龙鼎再去锢龙山释放蟠龙？你是被她看中之人，她一定会听命予你，对你马首是瞻。”

六旬师太见我和婷儿都脸露苦笑，似乎明白了什么，道：“是了，你们应该是今晚才到达这里，但这里的人家都已经关门闭户，所以你们才呆在这条小巷，是打算明天上石坑崆白湮宫吧。你师傅一遇难我便感应到了，我想知道你师傅是怎么遇难的。我在轮回之桥一直等不到你师傅被鬼差带去投胎，便想她可能是要被带到地狱去了。幸好我今晚及时赶到此地，要不然你们俩人已被那牛头鬼使勾去魂魄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们不是要等到天明去白湮宫，而是今晚刚从石坑崆下来。”

“你们已取得蟠龙鼎了？”

我又摇了摇头，道：“我们从白湮宫的白涉掌教得知了一些事情，便放弃取蟠龙鼎了。”

“啊？这是为何？”

“因为我和婷儿已经结为夫妻，已有了夫妻之礼了，而蟠龙的精神之体……龙千等肯定忍受不了我已有妻子。所以我们便放弃取蟠龙鼎了。”

“啊！混账！”

“小天是为了救我性命才与我认识的，说到头来，是我拖累了他。”

接着婷儿便从那晚在蓬江镇水塘边夺取红蟾开始，把往后所发生的事细细道了一遍。这六旬老尼听得婷儿把所有事说了一遍，怒气已消了许多，道：“原来如此，可能上天注定你们有一段露水姻缘罢。这也怪不得你们。”

“我已向婷儿说取她为妻了，而婷儿也应允了。虽然没有正式在我家人面前迎娶她过门。但师太为何如此说是露水姻缘？”

我见到这六旬老尼说出这几个字，顿时有点不悦，抢白她道。“你们都是命不长久之人，你能保证有人能一定救得了你么？不是露水姻缘是什么？我还说错了么？”

六旬老尼顿了顿，接着对婷儿道，“婷儿，我们走罢。”

“那小天……师祖你不救他了么？”

婷儿问道。“这万年蟠龙的精神印咒，连四大家族的白湮宫的白涉掌教都无解，我又有何法。”

“啊！那小天……没救了？”

婷儿失声道。“小天公子你好好珍惜你为剩不多的日子罢。你们俩人缘分今晚到此便结束了。”

“啊！不！就算死我也要和小天在一起！”

婷儿痛哭出声道。“混账！”

这六旬老尼伸手在婷儿后脑一敲，婷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六旬老尼随即伸手扶住了她。“小天公子，我能救婷儿的性命，至于你，我不是见死不救，实在是无能为力。你如若真喜欢婷儿，难道你想她陪你一起死么？”

我木然的摇了摇头。“那……我带婷儿先走了，你保重！”

说着，六旬老尼不再看我，抱着婷儿慢慢往巷子深处走去。我愣在原地，木然站立。“我现在应该去哪？难道我真的没救了？”

我喃喃自语。杵在原地良久，心想现在回清林镇找师傅吧，先让师傅想办法救净土再说。走回刚才和婷儿坐的地方，捡起布袋。慢慢走到街道上，茫目在街道上往前走着。此时也不知道去哪，只是不想自己停下来，心想慢慢走着吧，走到天亮再雇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