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女娃子实力不容小觑，本王心服口服。好，本王答应同你交易，不过有个条件。”

“说说看。”

姜以安淡定地拿着酒葫芦喝酒，看他想要耍什么花样。

北漠王说∶“你若是能让琅族也答应做这笔买卖，本王二话不说，一定诚心与你们达成协议。”

琅族是烨国北方国境最大的国家，实力最强，把其他部落治得服服帖帖，与烨国水火不容。烨国每次派使臣谈和，琅族就派人把使臣的头扔到城门，典型的软硬不吃。

北漠和琅族联姻，北漠王的妹妹嫁与琅族首领当侧妃，关系密切，偶尔联合攻打其他小国，将其纳入各自的囊中。

姜以安冷笑∶“你这诚意还真大。不过，这条件我答应了，若我做到了，你也要遵守承诺。”

北漠王放声大笑，姜以安解了铁链，放他和他的死士们回去。

这是放虎归山啊！李守江慌了，连忙问道∶“大人为什么要放他们回去？就不怕他们反悔，回来打我们吗？”

姜以安表示无所谓，说∶“若是这样，只要他敢露面，我就冲到他面前，再把他绑回来。”

李守江领教过她的本事，只身入敌营把人首领绑了，跟北漠军大战一天一夜还能精神抖擞。她要是直冲阵前砍下北漠王的人头，他也见怪不怪了。不过，有一事他不明白，问道∶“大人，北漠人骁勇善战，力如猛虎，但与您较量时，力气却如常人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姜以安坏笑，解释道∶“我在他们的水里放了点东西，本想让他们这两天无法拿起兵器，没料到他们身体确实比较强壮，那药力也只是让他们容易感到疲劳而已。”

天寒地冻，取水不易，北漠军营储存了几十口大缸储水。姜以安想到一个老朋友闲来无事时做的一种能使人两天无力的强力药丸，她在来陌城之前就让人找了药材，制备了一瓶。

那天她只是想给北漠军的饮用水加点料，途中发现北漠军戒备不是很严，就萌生了绑走北漠王的想法，没想到还真成功了，省不少事。

陌城统领陌子成带兵马不停蹄赶回来，深夜听完李守江报备，得知北漠军已经连夜退兵，已撤回陌河对岸，姜以安一个女子打退了北漠军，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又找了几个人问，回答几乎一样，越发相见手下口中的奇女子了。

大清早，姜以安晨练而归，李守江早早在她屋外等候，看见她就跑过去说道∶“陌将军想请大人一起用早饭。”

“不去。”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陌城统领回来了，她这个援兵该赶去下一个地方。

李守江为难，朝门口小兵使眼色，待小兵离开后，又说∶“大人退敌有功，将军想设宴犒劳，大人给个面子吧！”

姜以安挑眉，说∶“那我还放走了敌人呢，这要是鸿门宴，我不得吃亏？”

“大人怎么这么想？我们将军可是君子，不会使诈的。”

“兵不厌诈。”

姜以安绕过李守江，大步回房，李守江大步走过去，边走边说∶“大人可放心，在下可以对天发誓，将军此次只是想感谢您出手相助！”

桌上放着一个孤零零的包裹，姜以安拿起就走，李守江见她去意已决，马上带着英勇就义的想法堵住门。

姜以安压下踢飞他的想法，耐心说∶“你搞哪样啊？这边的事解决了，我得赶去下个地方呀。”

李守江说∶“这几日大雪纷飞，怕是难走，大人不妨多留一会，等天气好点再离开。”

这恶劣天气对于姜以安来说不算什么，有深厚内力护体，她不会感受到寒冷，她的马更不用说，相比于一般的马都要强壮，只要备好御寒衣物，也能在雪天中行走。

这李守江在坚持什么？现在还摆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姜以安叹气，这陌子成难道很可怕吗？

“现在雪势太大，当地人都难走，特使大人不妨多留几个时辰，等天气好转，再赶路吧！”

浑厚的声音穿过风雪传进来。

迎面走来一个满胡茬子的中年男子，身高七尺，眼睛炯炯有神，走起路来很有气势逼人。

李守江闻声，赶忙低头退到一边，说道：“末将做事不周，请将军责罚！”

陌子成摆手，示意他别说话，然后朝姜以安说道：“特使大人意下如何？”

眼睛认真上下打量了姜以安一番，身形瘦弱，与一般女子无异，真的能举起百斤沉木棍，一棍打飞两个壮汉？

姜以安拱手，说道：“多谢将军好意，我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还得赶路见云大将军。”

听着声音，确实是年轻的女子，也不仗着自己的特使身份趾高气昂。李守江与她相处不过三日，就赞不绝口，让陌子成也有些好奇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急于这一时，现在风雪大，店铺也不会开门做生意。不如先随我去吃点东西，我再命人给你备些粮食赶路？”

推辞再三也不让走，姜以安也只好应下，随陌子成去往军营，到主帐时，陌城的将领皆已到齐。说是早饭，实际上备着丰盛的热腾腾的饭菜，以及热好的烈酒。她一进去，每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她身上，神情都是一致地表现出震惊、怀疑，最后是好奇。

简单介绍之后，众人入座，姜以安作为全场焦点，免不了热情的将领们的轮番轰炸。要么是感激她解决了陌城的危机，要么是赞赏她一人对万军的临危不乱，要么是希望她传授下绝技。

她从容地依次推辞，只管填饱肚子，吃完好赶路。

陌子成的军师笑盈盈地问道：“特使大人是如何得知北漠军要攻打陌城的？”

又有一人冒出来说道：“李副将刚传消息一日，特使大人便收到了消息，确实让人好奇。”

警惕性还蛮高。姜以安微微一笑，回道“这事啊，说来也巧，我本来是想赶去云大将军那边，因为雪太大，不小心撞了一辆赶着牛车的老伯。大雪天还有百姓拉着家当赶路，我一时好奇，就多问了几句，才知道北漠军越过陌河，即将要攻打陌城。”

她又朝李守江笑道：“李副将，你没跟众位将军讲清楚啊？”

李守江尴尬地挠头，说道：“各位都是今早刚到，没来得及说，是末将的错，各位见谅。”

深夜被叫陌子成叫去问话时军师等人早回各房休息了，问完话后又带着一队人马炸开陌河的冰层，弄到天微亮，他休息了一会就跑去邀请姜以安，根本没来得及跟多疑的军师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且，他感觉，就算他说了，军师也会再当面问姜以安一次辨明真假。

功臣反被怀疑别有所图，气氛有些尴尬。陌子成举杯邀众人共饮，盖过这小小的不愉快。

帐外还是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姜以安吃饱了，起身辞行。

她坚持要走，陌子成也不好再留，送了她一壶烈酒，作路上暖身用。

帐帘一开，冷风闯进来，刺得各将领不禁打个寒颤，连忙穿上各自的貂皮大衣，跟着陌子成一起出去送姜以安。

七个大老爷们皮糙肉厚，在风雪中都忍不住发抖，露出来的脸和耳朵被雪冻得发红。幸好陌子成不是话多的人，简短一句“一路顺风”就送走，等她离开了十米左右，就转身回营帐。

回到帐中，全部人围着火盆烤火，消身上的寒气，开始议论起姜以安。

军师说道：“我们站在风雪中都忍不住发抖，这特使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似乎感觉不到寒冷。”

陌子成解了他的疑惑：“她有深厚的内力，还能外化形成一道屏障，抵御了严寒。她的那匹马，也不是俗物，颇有灵性，日行千里不在话下。这倒让我有些后悔没能看到她一展身手了。”

刚才宴席上校尉想与她较量，被她拒绝，她目的也十分明确，就是来填饱肚子，不想理会其他事。

这就让在场唯一亲眼目睹姜以安风采的李守江倍感荣耀了，只等一人发问，他就开始用三寸不烂之舌绘声绘色地描述姜以安拿着沉木棍打斗的场面。

风雪太大，姜以安多花两日才抵达烨国与琅国接壤的平间关。平间关中，官兵占七成，一成官兵家眷，剩下的是平民。而这平民百姓中九成是军籍，剩下的是商贾和被流放至此的罪犯。

战事未起，城中一片祥和，百姓上街采买，商贩不断吆喝自己的商品。姜以安徒步进城，先住店再上街搜罗美食，逛了半个时辰，敲定一家羊肉面摊子，开始大吃一顿。

她吃到第十碗的时候，一个年轻男子坐到她的对面，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看。

姜以安扫了一眼，认出来人是云放的次子，云羡风的弟弟云嘉虎。以前在烨京时，她觉得云嘉虎行事有度，神态刚毅，性格沉稳，从不入烟花柳巷，在楚思梦为了退婚跳湖之后，他没强求，也没迁怒云羡风，买醉一日后，又变回可靠的少年将军。那么自律的人，怎么突然过来打量她？

等她吃完一碗羊肉面，云嘉虎才开口道∶“姜丞相怎么有空来此苦寒之地？”

姜以安微微一笑，出了陌城后，她把鬼面具摘下，换上不显眼的白色面具，依旧扎高马尾，插上桃花木簪，穿着方便行动的侠女装。

老板又上了一碗面，姜以安拿筷子放辣椒酱，边拌面边说∶“消息这么灵通？那也该知道，我已经不是丞相了。”

云嘉虎轻点桌面，说道∶“昨日刚收到陌将军的消息，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姜以安淡然说道∶“我四日前离开陌城，这几日天气恶劣，大雪封路，昨日你就收到我即将到达平间关的消息。我进城不到两个时辰，你就找到了我的位置。丝毫不隐瞒灵通的情报网，就不担心我告你一状？”

“私入敌营投药，一人敌万人大军，深厚内功御寒，还有一匹千里马，姜姑娘，你的身份，是不是更值得我花精力探究一番呢？”

“查完记得跟我说，我看看你能说对几个。”

说完，她大口吃面。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不需要大费口舌。

姜以安在烨京做的事，云嘉虎也有耳闻，起先他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她在胡闹，但在她的整顿下，克扣的军饷顺利发放到军营，他逐渐改变了想法。因为军务，他再进兵部办事时，常向他谄媚的人没有凑到跟前，冷眼相待的人照章办事没有为难，以前需要五日完成的事，他仅需一天就办完了，且兵部内官员每个都在认真办事，没了之前的懒散。

父亲云放起先对她骂骂咧咧，觉得妇人之见，目光短浅，成不了大气候，与她共事一天，态度大变，对她赞不绝口，总想着法把她约出来喝酒，甚至动用美男计，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去她面前混脸熟。

先前对她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罗国和亲使团的国宴上。只是偶然朝她那里看了一眼，发现她竟徒手将板栗震成粉末，然后，又是徒手开核桃、磨核桃粉！真的让人目瞪口呆。

若不是要随父亲驻守北境，他定要找她比试。所以，在收到她来平间关的消息时，他先是震惊她在陌城做的事，很快就派人盯着城门口，并嘱咐手下若有符合描述的女子，都要告知她的位置。

见到她之后，云嘉虎冷静下来，认真想她从安逸的烨京来到贫乏的平间关的原因。若只是查云家在北境的势力，大可不必亲自跑一趟，且云家的情报网都是知会过皇帝的，所以这理由站不住脚。想到她身怀绝技，辞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职，独自一人到北境，消息又十分灵通，到了这里既不着急见云放，也不宣扬特使身份，定是为了隐瞒身份，方便做事。

姜以安坦然道∶“现在还没用得到你的地方，安心留在这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