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在这等着,不让咱先说话也就算了,说喊咱们,我以为是想单独给咱时间,他倒好,一到下班点,一分钟也不带停留的,回家赶着投胎啊……”柱子望着二楼走廊尽头的方向,愤愤不平的说道。没听到张国全的回音,再回头的时候,他差点背过气去。比起乔炳生让他们空等了一天,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他把肺都气炸了。张国全竟然又拿起拖把,开始给人拖起地板来。“张总,你这是整的哪一出,咱这一下午动都没动,地板可不是咱踩脏的,还给他拖?”
柱子顿时觉得憋屈。张国全自顾的拖着地板:“坐了一下午,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身上能热乎点。”
这理由也太敷衍了,柱子无法接受。反正要拖地张国全自己拖,他是不会再去拖了。能落着好也行,这地板也算没有白拖,偏偏人家正眼都不看他们一眼,那拖这地板有什么必要,白白给人打扫卫生。张国全知道他心里不满,一边拖地一边说:“咱不是在平山县,到了这里,到处都是像咱这样的老板,在乔炳生面前,说白了,咱就是来讨口饭的平头百姓,想让人家给咱饭吃,咱不能再仰着脑袋,等人家踮起脚喂咱吧。”
柱子仍然不解:“咱也没端着架子啊,够低三下四的了,是他乔炳生欺人太甚。”
张国全停顿了一下,双手倚在拖把上:“你之前也来过两次,他不是没同意,我观察了他一天,发现这老头很怪,不知道你注意吗?很多来找他的人,但凡办成事的,都是对那老头从始至终客客气气的人,乔炳生不管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对方都没有任何反驳,只是静静的听着。”
张国全继续拖地板:“反倒是一直说个不停的,几乎很少办成事,能看出,这老头的控制欲很强,所以,咱给他留个好印象总没有错。”
柱子呆在原地,他还以为张国全睡了一下午,没想到只是靠耳朵去听,便把乔炳生的性格了解了一遍。看张国全认真的拖地板,他也不好让老板一个人干,抢过拖把,像跟自己置气一样,大面积的胡乱拖起来。张国全只是笑笑,拿起毛巾开始擦桌子。事没办成,今天是不能回去了,晚上找了个小馆子,两人喝了点酒,没敢喝多,纯当暖暖身子。之后在批发市场附近找个旅馆,将就了一晚上。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早早的等在乔炳生的办公室里。八点一到,乔炳生准时来上班,看到干净整洁的办公室,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也只是一闪而过,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和昨天一样,门口围满了办事的人,柱子这次学精了,防止被人挤出去,牢牢的把持着桌子。可结果,一点用没有,他再次走了出来,而这次不是被人挤出来的,乔炳生说了和昨天下午一样的话,让他先等着,等会会喊他。现在柱子已经非常确信,这个乔炳生就是在有意刁难他们。枉他昨天还把地板给拖干净了。这时的他已经有点想放弃了,他对张国全说:“张总,要不咱回吧,我重新再找别的渠道,何必受他的鸟气。”
张国全没有动身,继续眯上眼睛:“他说了会喊咱,那就等等吧。”
如果之前只是光凭柱子说这个市场如何好,他也没太当回事。亲自跟柱子来一趟之后,见到市场内部的热闹景象,再加上天天来找乔炳生的人,有很大一部分,不是来开店,就是来铺货的,他更坚信这个建材批发市场,是打开五金厂市场的好地方。当然,前提是乔炳生得同意他们来这儿铺货。昨天观察了一天,他注意到一个令人费解的现象,总共有十一个和他们一样,想来市场铺货的小厂家,但能让乔炳生同意的,竟然一个也没有。这就让他心里有些疑惑,不说乔炳生的脾气有多古怪,也不该一个不同意吧。时间来到中午,乔炳生准时下班,起身,倒掉喝了一上午的茶叶,换上新茶。茶叶似乎所剩不多了,拿着盛放茶叶的包装纸,对着茶杯抖落了几下,只剩下茶叶沫子,乔炳生也没有嫌弃,换上一杯新开水,拧上茶杯盖,准备出门。柱子直接挡在了他面前,张国全也没有去阻止,他也觉着这老头实在欺负人。总不能又空等一上午吧,照乔炳生忙碌的程度看,压根没有停歇的时候,真要等对方有空闲时间了再喊他们,那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乔经理,啥意思,下班就想走?”
柱子没有客气的说道。张国全顿时觉得今天中午肯定谈不成了,柱子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必须从始至终对乔炳生客客气气的,当然,他知道柱子也是气到心里了。换成谁,也受不了。可是柱子不知道,他那样说话的口气,恰恰犯了乔炳生的忌讳。乔炳生每天要见的人那么多,一天下来,光茶叶水都喝了十几杯子。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环境下,人人都带着质问的口气同他说话,那他是甭想有个好心情了。果然,乔炳生皱了下眉头,理都不理柱子,往旁边挪了一步想要出门。柱子不依不饶,跟着对方往旁边挪动。张国全看到老头的怪脾气马上就要上来,忙拉过柱子:“别胡来。”
转而,他对乔炳生说:“乔经理,我知道您的时间紧张,您看,我从昨天一直等到今天,要不,咱边吃饭边聊,吃完饭咱就散场,绝对不耽误您中午休息时间。”
听了张国全的话,乔炳生面色有所缓和,却没有打算吃饭的意思,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拧开了茶杯盖,吹了一下上面的茶叶沫。张国全知道机会来了,开口说道:“乔经理,不敢耽误您的宝贵时间,我长话短说,这次来,是想在你们市场铺货,但我听了一下,发现您对铺货一概拒绝了,我想知道原因在哪?”
张国全并没有求着对方同意铺货,而是引到另一个关键的问题上。乔炳生先是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看在你给我拖了两天地板的情况下,我可以跟你解释一下,换成别人我是懒得多费口舌的,当然,本该昨天下午就应该先同你谈的,但是你不该用我的洗脸毛巾擦桌子。”
张国全怔了一下,随即看向洗脸盆旁边的旧毛巾,他才明白过来乔炳生把他们一直往后拖的做法。敢情这老头不止怪,还很小心眼。“对不起啊乔经理,我看那是旧毛巾,以为是擦桌子用的,这样,等会我再去新买一条。”
张国全不好意思的说道。乔炳生摇摇头:“前段时间市场出了事,有家企业买了我们市场的建材,结果建房子期间,因为材料质量原因,导致楼板垮塌,砸死了两个人,上面让我们市场自查一下,坚决杜绝此类事件发生,所以这段时间暂时不能让外来的小厂家,来我们市场进行铺货。”
柱子争辩了一句:“我们的质量完全可以,你先看看。”
说着,柱子拉开背包,想拿样品给对方看。乔炳生却没有看的意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没有生产资质的小厂家,不能铺货,你们有生产资质吗?”
还真没有,他们就是一个农村小作坊,哪来的什么生产资质,谁知道卖个东西,还需要这玩意。再有源火集团公司的包装,在平山县还能糊弄一下,来到大城市,一点作用都起不到了。乔炳生老练的眼睛,一眼就看出对方的窘迫。柱子拉开背包的双手,顿时泄了气,同时心里又非常恼火,不给铺货直接一句话说明原因就是了,哪怕外面贴个告示呢,害他们白白等了两天。乔炳生似猜出他的疑虑一样,自言自语的说道:“没有向外面明说,是因为这不是什么好事,我们总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吧,那谁还敢来市场进货,也就是跟你们才解释一下,不算你们白给我拖地板。”
说完,乔炳生不再停留,夹着茶杯走出办公室。“张总,这咋办?又白来一趟。”
柱子难掩失望。而张国全却盯着垃圾桶发呆,半晌说道:“给大金牙打电话,让他来趟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