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思考应该从哪里入手调查，向庭安的手机突然接入了一个电话，他和白雨楠同时望向来电显示，居然是陆勇生打来的。白雨楠手快，连忙按下了免提接听。“喂，陆队，你回来了？”

“白雨楠，你跟向庭安在一起？”

“是啊，我们正在回局里的路上。”

“哦，我刚回来，案子的大概情况王局都跟我说了，你们错了，葛聪不可能是凶手！”

电话那头的陆勇生十分肯定。白雨楠惊讶地问：“您怎么知道？”

“匕首上的指纹是葛聪右手的指纹，对吗？”

“是。”

向庭安回答。“那向庭安，知道你回来那天新街桥发生了一起车祸吗？”

向庭安说：“我知道。”

“葛聪就在那天上午发生车祸的公交车上！他在养老院值完夜班后，坐公交车回家，因为车祸，他的右肩胛骨撞在座椅上受了创伤，根本不可能用右手持刀伤人！而且我联系过那天负责看伤的外科医生，医生还很确定地说，那时候葛聪的手臂上根本没有类似指甲的抓伤！”

白雨楠倒吸一口冷气，说：“难道葛聪的伤还不到两天？”

“那就要你们去调查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别再出错了。”

放下手机后，向庭安目光如炬，说：“走，我们去找真正的凶手。”

“坐稳了！”

白雨楠像拧水龙头一样打着方向盘，调转车头疾驰而去。二十分钟后，天已经完全暗下，彭立从病床上走到了窗前，朝窗户上哈了一口气，再用袖子轻轻擦拭干净，然后将脸贴上玻璃上向远处张望。窗外是住院部的楼层，那里有不同的病人面对不同的疾痛，病床前的人情冷暖看得最真实、最清楚。望了一会，他有些厌烦，当他把头慢慢离开窗户时，玻璃上，印着自己那张冷漠的脸，突然，他笑了，笑得让人发怵。身后，门被推开了，向庭安走了进来。“来了。”

彭立的笑容消失了，但他没有回头，冷静得出奇，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向庭安问：“你知道我会来？”

“如果你们警方明天上午来，会告诉我凶手已经自杀了，但天色这么晚了，你还能过来，说明是来抓我的，对吗？”

彭立转过头，此时的他已经卸下了那个骂骂咧咧的伪装，面无表情的脸上却让人感觉一股莫名的阴冷。“也许吧，毕竟警察不是机器，也要有下班休息的时间，除非案子没结束。”

“能告诉我是哪里出了问题吗？我觉得自己处理得已经很完美了。”

彭立似乎有些不甘心。“不是你的问题，知道新街桥的车祸吗？葛聪当时就在公交车上，肩胛骨受了伤，来之前我咨询过医生了，医生说，现在他的右手抬起来都费劲，不可能会持刀伤人，所以你声称从袭击者身上拽下头发的谎言，便不攻自破了。”

彭立戏谑地说：“现在有些老头还真是混蛋啊，公交司机都敢动，听说还出了好几条人命。”

“算上你，得多加一条了。”

向庭安一步一步靠近彭立，防止他从窗户逃窜，“不过法医说，葛聪的伤口处理得不错，先用周倩的手指甲以适当的力度抓伤后，再用双氧水去湿，用鸡蛋清涂抹、吹风机烘烤，使伤口快速结疤。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抓伤，看起来像两三天一样，连他们都差点被蒙骗过去。”

“但这一刀苦肉计，算是白挨了。”

彭立指了指自己的背上的伤。“还想请教一下，你是找谁捅了你这一刀。”

向庭安问。“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随便找了一个身高和葛聪相当的小混混，给了他两千块，你知道的，这些小年轻为了几千块连人都敢杀，何况只是请他戴上手套给我一刀。”

彭立说得很轻松。“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设局，根本没有什么人在案发现场和你擦肩而过的，你只是设了一个虚拟的目标，转移警方的视线，可你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卷进来呢？”

彭立摇摇头：“不，不是虚拟的，葛聪是我精挑细选的，我知道以他和周倩的牵扯，你们最后一定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我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再给你们提供一个有力的证据。至于我把自己卷进来，是为了填补曹秋他们到来之前时间节点的空白，这样你们警方才能掌握一条完整的虚假时间线，也才能够让我由一个被怀疑的嫌疑对象完成目击者的转变。”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吗？”

“对我来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更贴切。”

向庭安站在彭立的身旁，像他一样望着窗外，说道：“杀死葛聪的密室手法很漂亮。”

“哦？你破解了？”

彭立饶有兴趣地看着向庭安。“从公安局离开后，今天上午你找到了葛聪的住址，用乙醚迷倒了他，进入了他的房间，布置好现场，还在他的头上拽下了几根头发。你是医生，弄点乙醚不奇怪，他床头的酒瓶其实是你用来掩盖乙醚气味的吧。然后你用周倩的手指和额骨在葛聪的身上伪造伤口，我猜这两样东西之前被你藏到了雕塑和画框里。杀死葛聪你恐怕要费些功夫，因为你要在下午两点半受伤，葛聪的死亡时间是两点半到三点半之间，你们两还相距十余分钟的车程，你不可能有机会去打开煤气。”

彭立点点头说：“其实我中午去他家的时候，煤气罐已经快空了，根本不足以杀死他。所以我就提前打开了，这样屋里才能留有一些煤气味。”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卧室的那盒铁箱，铁箱里有些水。我想，之前装的应该是甲烷冰吧。甲烷冰燃点不高，在铁箱中不完全燃烧的情况下可生成出大量的一氧化碳和水。我查过离铁箱最近的窗户，窗外地上的下层的泥土竟是湿润的，那里阳光充足而且不临街，所以我猜，你用的是冰制的凹凸镜点燃了甲烷冰。我测量过，铁箱距离窗户0．8米，窗高0．8米，这样一来，你需要一个聚焦距离超过1．2米的大型凹凸镜，这样的东西到哪里去制作呢？答案是你家里存放药品的大型冰柜！我查过你的网购记录，最近除了定制凹凸镜的模具，你还购买了几个电热水壶，是用来烧水的吧，因为排放空气后的水冻结成冰后，才会显得通透，这样会有更好的聚光效果。今天大约两点二十左右，你把冰制的凹凸镜调整好角度摆放在葛聪家的窗外，然后回家，假装被刺伤，再把头发交给警方。等警方查出头发是葛聪的时候，他早已经死于一氧化碳中毒，而凹凸镜，也已经融化成水，阳光就是你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