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再说白启走进纪委的羁押室头也不抬,只是摆弄起自己带进来的一个公文箱,从里面拿出了口罩和橡胶手套,神情非常严峻却又一句话不说。税务局的胖局长觉得莫名其妙,他想好了所有可能会被问起的问题,琢磨好了所有应付的理由,可对手不出招,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沉默了一会,他只好先开口对白启说道:“你是纪委的同志吧,刚刚我都跟他们说了,孙老六他们的事我真不知道!是,我承认我工作上有懈怠,大不了就降职记过,你们把我关那么久还不准跟外面讯通,什么意思啊?”
白启把口罩戴了起来,瓮声瓮气地说:“孙老六在税务上账的根本经不住细查,稍微核算就能看出问题,你只用一个工作懈怠搪塞,恐怕交代不过去吧。不过你放心,我不是纪委的,我也不是经济犯罪调查科的。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
“那你是什么人?”
“唉。”
白启长叹了口气,面带忧郁地回忆道:“我以前是缉毒警。整天跟毒贩打交道,他们都是一群亡命徒,但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他们的狠辣,而是藏毒的方法,你知道那群人都怎么用身体藏毒吗?有人吞进肠胃,还有人塞进下体。运毒的几天不能下食也不能排泄。你不会想知道把毒品从身体里掏出来时散发的味道的,腐蚀的包装和粪便夹杂在一起,一想到就让人反胃。”
白启说完站起了身,拉响了一下腕处的手套。胖子脸色煞白,问:“你要干什么?”
白启露在外面的眼睛透出一丝阴险的笑意:“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对不起了,我现在怀疑你在体内藏毒,因为你的情况特殊,就不去医院了,在这里给你检查一下。”
胖子跳了起来,大声叫唤:“什么?你这是栽赃陷害!滥用私刑!”
“只是例行检查而已,你配合一下也算自证清白,私刑也算不上,这绝对合法,不信你出去可以检举我,就是检查完以后,恐怕你就不能走着出去了,得趴在担架上找人抬着。”
胖子的冷汗直往外流,他颤抖地问:“硬掏吗?”
白启点点头。“要、要多久?”
胖子的声音开始打颤。“一般人三五分钟就好,但我比较细致一点,三十分钟吧,我保证你一辈子都记住这三十分钟的。”
胖子双手合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太狠了你们,哥,我服了,你问啥我全说!我求你把手套摘下来吧,太吓人了!”
“早说嘛,真是的。”
白启走出了收押室,对坐在监控电脑前的李辉说:“叫人来给他做笔录吧。”
“亏得你能想出来这种办法,真恶心。”
李辉一脸嫌弃。白启摘下口罩和手套扔给了李辉,又在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发票,摆在了桌子上,说:“这是我刚刚路过药店的时候买的,发票在这,回头给我报销!”
“二十二块五!买的够贵啊。”
李辉把白启的手机还给了他,并说道,“刚刚向庭安又给你发来一条消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结束,就替你看了一下。他让你查一查孙老六名下企业在法院的案子。”
白启接过手机眉头一皱:“哦?怎么又跟法院牵扯上了?”
“我也不清楚,因为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我也不敢贸然回复他。不过你在里面问话的时候我已经让可靠的同志在法院的内网上查了。”
李辉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刚发回来了图片,“你看,这是A市法院中孙老六企业涉案列表,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孙老六还有涉嫌和他一起参与增值税发票买卖的几家企业,竟然近期都先后起诉了金沙公司。”
白启闭上眼睛在记忆中搜寻着,几秒后睁开了眼。“你只说那个刚申请破产的金沙公司?”
“是,金沙公司的法人段宏被杀了,公司的不良内幕曝光,直接导致了企业破产,这案子还是向庭安和陆勇生一起破的呢,其中的内情也很复杂。”
李辉说起这件事,想起自己曾经和陆勇生在公安局一起共事的场景,眼神中流露出十二分的怀念。“金沙公司可是A市建筑的龙头企业,竟然会欠孙老六他们那么多钱,而且是在公司申请破产的同时,三教九流的企业一起去法院起诉,有点意思啊。”
白启不禁怀疑起这些债务的真实性。李辉指了指监控里的胖子,说:“既然涉及到那么多企业,也许里面那个家伙知道情况呢?”
白启点点头,再一次走进了羁押室,胖子看到白启非常紧张,也非常配合,白启问什么都和盘托出,而关于这些案件中的事,他也确实略知一二。“我跟孙老六认识也有几年了,他老婆跟我爱人是同乡,但那时我跟他来往并不深,直到一年前,我发现他公司的税务和增值税发票的数据有问题,就把他和企业的会计叫到单位约谈。他很客气,私下里给我塞了一张银行卡,里面居然有两百万!当晚,又请我去凌云山的一个饭店吃了顿饭,临走送了我一根金条,并许诺,只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仅他一家每年都会往卡里汇入不低于三百万的金额。后来我就被利益诱惑了,放弃了原则。几个月前,孙老六又来找我,他听说,段宏死了之后,金沙公司内部债务混乱,他给了我三十万,想请我出面约一下金沙公司的财务,金沙公司的财务叫小张,每个月都来我这报税,约他并不难,当天我就以私人的名义把小张约去了凌云山的饭店,孙老六很下功夫,还找了一个叫小璐的丫头陪了小张一晚。我一开始不知道孙老六打的什么主意,可是后来,他和几家企业一起去法院起诉金沙公司,我也就猜出了个大概。他肯定是让小张做了假账,想趁着金沙公司破产之际发一笔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