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爷爷，您这是干吗？”

“小伙子，你不知道，”苏柏寒抱着酒杯护在胸前，“我孙女发起脾气可不是一般的恐怖，咱们现在别过去，等她发泄完了再说。”

“万一她吃亏呢，”肖铭说，“对方不是一个人。”

“那更好，”苏柏寒从路过的服务生手里抢过一盘瓜子，一半分给肖铭，一半揣进兜里，剩一半拿在手里嗑着，“听你爷爷的就对了，呸呸，反正我们在这儿等会儿，我孙女呸呸，会把事情解决掉的。”

“苏爷爷，我问个问题您别生气好吗？”

肖铭犹犹豫豫地开口。“呸呸，快说，男孩子家家的不要磨叽。”

“你们是亲祖孙俩吗？”

肖铭眼见着那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不怀好意地往苏安如身上靠去，血气不住地上涌。可是他旁边的苏柏寒，苏安如如假包换的爷爷，竟然嗑着瓜子，喝着小酒，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放手，”苏安如叹了口气，“这是最后一遍口头警告。”

“我就不……”话没说完，那男人只觉得胸口一疼，之后是一通的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砰”地一下子摔在地上。“你怎么打人呢？”

“是啊，就是玩玩嘛，不乐意的话就算了。”

“就是，玩不起就别出来，趁早回家当乖宝宝……”男人的朋友纷纷上来帮腔，只听“砰砰砰”几声脆响，几个为男人说话的人，不分男女被苏安如撂倒在地。即便在混乱如夜店的地方，这一场骚乱也足以引起旁人的注视，所有人自发地将几个人围成一团。苏安如站在场地中央，举起手上的照片：“现在要找人，三个女生，这是她们的照片，一会儿我会轮流……”试图吃苏安如豆腐的男人在苏安如身后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周围的人默不作声，这里的常客都知道男人是这一片有名的帮派分子，为了明哲保身都假装看不见。肖铭飞身冲过去的时候，男人正揪住苏安如的头发为自己出一口恶气。“警察，通通不许动！”

肖铭拨开看热闹的人群赶到的时候发现，苏安如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站在那儿，发型干爽利落不见一丝凌乱。男人捂着下体跪在当中，不停地翻着滚儿，表情痛苦至极。那一刻，身为男人的肖铭竟然有那么一点同情他。“警官，警官，她她她打人。”

“好感人哦，”苏柏寒嗑着瓜子挤进来，“这几年国家的法制教育真是好，即便是帮派分子，在困难的时候也知道找警察求助哈。”

“老东西，你说什么！”

地上的人摄于苏安如和肖铭的威慑不敢言语的时候，瞧见撞进来的老头，一时间恶向胆边生，从地上爬起来揪住苏柏寒恶声恶气地说。肖铭见被抓的苏柏寒抖着腿一派嚣张的模样，旁边的苏安如也是一脸淡然，咬不准爷孙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讷讷地站在原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混混见警察也收手旁观，得了势似得更加张狂起来，拎着单薄的苏柏寒左摇右晃，瓜子花生和各色干果洒了一地。此刻，单薄的苏柏寒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就在肖铭看不下去准备出手阻止的时候，感知到他动向的苏安如挡在他身前。“你爷爷他……”“你现在去，扰了他的兴致，吃亏的人是你。”

苏安如告诫他说，然后举着手机上女生的合照给围观的人看。肖铭乖乖地加入苏安如的行列，人们的注意力也被照片上的女生吸引，大家七嘴八舌地八卦起来。见注意力消减，原本抓挠着挣扎的苏柏寒垮下肩来：“喂，你们都不管我的，这可是虐待老人，你们管不管啊，喂啊……”大吼大叫过后见始终没有多少人理会自己的苏柏寒生起气来，矛头直指抓着自己的人，“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不够凶，大家才不理会我的。”

那人一愣，碍于警察在现场没有过度使用暴力的他刚想给苏柏寒点颜色看看，手里的人手脚并用攀着他的胳膊腿缠住那人的身子，蛇一样缠住对方，单脚上抬以奇怪的体位盘坐在男人脖子上，不停地用手拍打男人的脸：“叫你不好好欺负我，叫你不好好欺负我，做个混混都这么失败，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被打疼的混混发起狠，抓着苏柏寒的腿闪身想要把背上的人摔下来，然而他的站定身子刚准备有行动的倾向时，苏柏寒身子微沉，以倒挂金钟的姿势倒掉在男人身前，对着男人的又抓又挠，越玩越起劲儿。因为场面实在太过血腥，肖铭本想上去劝一下，结果被苏柏寒犀利的眼神劝退。眼见着对方脸上没有多少好地方了，在肖铭的期待下，苏安如勉强说了句：“差不多了。”

玩心大起的苏柏寒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完全将周遭人的意见置若罔闻。面对混混凄惨的哀求，完全不敢轻举妄动的肖铭只能寄希望于苏安如，后者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收到信号的苏柏寒“咚”的一声跳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回孙女身边，抄着手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一秒钟前的张狂样子。“玩够了就走吧，”苏安如说，“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苏柏寒撅着嘴，显然是没玩够的模样，趁着孙女走在前面的机会，挥起老拳对着肿得像猪头的混混一通猛砸。“你认不认识那些女孩儿？”

“不认识。”

“叫你不认识，”一拳接着一拳挥过去，“叫你不认识，叫你不认识……”“哎呀，别打了，我认识，我认识，”猪头抱着脑袋，“求求你了，别打了。”

“她们在哪儿？”

见苏安如和肖铭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得意洋洋的苏柏寒把他拎起来，大幅度地威胁道，“给你两秒钟，不然揍死你。”

“不知道……”面对从四面八方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混混哭嚎着，“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在后街的one　night酒吧见过她们，那里物价低，很多学生会去，”他擦着飙出来的鼻血，“我好像在那里见过她们。”

肖铭跟身边的人对视一眼，行动起来。苏柏寒手脚麻利地砸着混混的脑袋，逼他说出自己的联系方式：“按你指的路找不到女孩儿的话，我保证把你打到你妈都不认识。”

撂下狠话，迈着六亲不认的张狂步伐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从台面上摆着的盘子里抓些干果揣进怀里。从夜店里出来，肖铭按照惯例和同事通报进展情况，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他举着手机，面露难色：“赵棋老师因为不舒服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啊，是风湿性冠心病。”

苏柏寒吃着干果，不时地从肖铭口袋里掏瓜子，一路走，一路嗑，“岁数大了，都有点毛病，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罗朴那边说还挺严重的。”

“当然严重了，”苏柏寒吐掉嘴里的东西，“哎呀，这个没长成啊，都是皮。”

瞧见肖铭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继续说，“这岁数，一发病就像是鬼门关走一遭似的，能不严重吗？你让那个长得很像萝卜的小子照顾好他，老赵的儿子在国外呢，这会儿老头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怎么跟人家儿子交代。”

肖铭依言而行，同时交代萝卜头调查失踪者信息。竖起耳朵在旁边听着的苏柏寒忽然抢过电话，对电话那边吼：“你告诉缺爪那的老东西，要挺住，千万不能死，要死也得死在他儿子手里……”心满意足地说完后，将手机还给肖铭，乐颠颠地从他兜里掏了把瓜子吃。“别闹了，到了。”

苏安如打断苏柏寒的进食，“进去后，不许乱说乱动，也不许打人，听懂没？”

苏柏寒竖起两根食指在嘴前面打了个叉，指指天上，指指地下，又指了指自己，疯狂地摇头。苏安如懒得理他，进门的时候却学着爷爷的样子在肖铭口袋里摸了一把。肖铭把兜里的食物尽数翻出来，推给苏柏寒：“想吃什么自己拿，爷孙俩怎么一个样儿。”

说完，整理好衣服，刚准备投入人头攒动的舞池里开启找人模式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噪音陡然响起。现场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捂着受伤的耳朵看向发出噪音的DJ台。只见一个穿着玄色风衣，神情冷漠的女子单脚踩在打碟机上俯视众人，一旁人高马大戴着耳机的DJ黑着眼圈，恭恭敬敬地将话筒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