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扑进了苏安如的怀抱里。在场的人包括肖铭此刻才稍稍放下心来，大气也不敢喘的苏柏寒，将拆下来的炸弹往肖铭手里一搁，一手拐着孙女一手拐着狗，“咚咚咚”地往门外跑，一边跑还不忘记嘱咐肖铭，“别乱晃哈，一定要拿稳了，专业的拆弹人员正在赶来的路上，一定要坚持到他们来啊，不然，”苏柏寒用苍老的声音感叹着，“不然你就英年早逝了。”

“苏爷爷……”在英年早逝边沿徘徊的肖铭欲哭无泪，一动也不敢动，努力维护着手上的平衡。苏安如看着阳台上的肖铭，忽然被他身后的一块纸片吸引，不顾苏柏寒的阻拦回到肖铭身边，捡起那张熟悉的纸，上面用标准的仿宋体写着：“不要追踪我，否则，你会变得不幸。”

没有落款，没有任何标识，突兀的到来。空气中忽然出现不同寻常的嘀嗒声，苏安如努力分辨，正看见晾衣架和瓷砖的空隙处闪烁的红点：“危险，让开。”

苏安如推开全神贯注的肖铭，在她飞扑过去的瞬间，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冲天。烈火是苏安如昏倒前意识里最后的画面。一般被烈火烧灼的热，一般是在冰蓝海水中的冷，在冰火两重天中苦苦煎熬的苏安如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肖铭那张关切的脸。“你怎么样了？”

苏安如摆摆手，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厚厚的纱布缠得几乎不能动弹。“我爷爷呢？”

苏安如问道。“他去超市了，交代我在这里守着你。”

“腊肠呢？”

“在宠物医院了，伤口不深，状况还算好。”

斟酌片刻，肖铭问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

苏安如回答。“炸弹的线索已经在查了，威力不是很大，手工制作的，我们正在加紧排查。”

“辛苦了。”

苏安如说。“是你救了我。”

肖铭指出来，那声谢谢卡在喉咙里，没办法轻易出口。“我没有想要救你，”苏安如直言不讳，“我只是不想放开那只手而已。”

“对了，你爷爷给你带来好多东西，怕你在医院无聊。”

肖铭从床下拎出来个大包交给苏安如。随着苏安如的翻检，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笔记本。苏安如懒得理他，翻开记事本继续填上面的数独题。这让肖铭不可遏制地想起记忆中的女孩儿，为了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他说道：“你也喜欢数独？”

“小时候喜欢过，”苏安如说，“不过后来忘记了，上次头疼之后爷爷刻意找了原来的东西帮我恢复记忆。”

“她也喜欢数独呢。”

肖铭感叹着说，记忆里的那个影子越来越模糊，几乎就快要抓不住了，他必须借助眼前的实体才能抓住记忆里的衣角。“谁？”

“吴……吴芳菲。”

许久未提起的名字滑过舌尖的时候，带着意想不到的苦涩气息。“她不喜欢数独。”

苏安如肯定地说，“她不喜欢跟数学沾边的任何东西。”

“怎么可能，”肖铭说，“一定是你记错了。”

他明明记得第一次跟吴芳菲相识，就是因为他破解了她发在校报上的数独题。他记得很清楚，从那以后，两个人经常互相出题交换，一来一往，在共同的爱好上建立起来的感情，却终究敌不过生离死别。苏安如懒得跟他理论，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告辞了。”

肖铭说着往门外走，此时电话铃声响起，“喂苏爷爷，苏安如醒了，您放心吧，她没事。”

“不是苏安如，不是苏安如，”电话那头传来苏柏寒的哭声，“是赵棋，是赵棋，他被炸死了！”

＊四个身穿全套防护服，头戴面罩的人在苏安如家小区的花坛里展开匍匐式勘察，被小区里的孩子发现，尖叫着招呼来更多的小伙伴，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围观。对围观群众的热议无知无觉的几个人，仔细地做着手上的工作，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踪迹，陈勤打开防护罩内的无线电，对其他人说：“加油啊，老几位，要相信自己的判断，犯罪分子一定会留下踪迹，而我们一定会把他们缉拿归案。”

“犯罪克星，犯罪克星我来了。”

另一位穿着防护服手脚利落的苏柏寒端着果汁和各色小食跳进花坛里，将食物一股脑地丢在地上，挨个拍了拍哥几个的屁股，感叹说，“像肉松一样松软，再也不复当年的挺翘喽。”

“你说什么呢！”

孙志飞抓起石子丢在他的头上。“别说了，”苏柏寒席地而坐，招呼着老朋友，“赶紧过来吃点先。”

赵棋和陈勤气哼哼地坐起来，本来想控诉他这种作威作福的行为，结果一看表：“到下午茶时间啦。”

于是愉快地决定：“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几个穿着生化防护服的男人，坐在小区的绿化带里，开启了休闲时刻。陈勤一脚将防护头盔踢得老远：“兔崽子，敢在阎王爷头上动土，真是活腻歪了。”

“别急别急，”苏柏寒翘着小手指，像品味最珍贵的葡萄酒那样品味着苏打水，“现在是下午茶时间，不要动怒，不然你的肠胃会消化不良的。再说了，收到威胁的是我，你急什么。”

“废话，”陈勤呛声说，“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只有你受到威胁，我们没有？”

孙志飞附和道：“对对，说不定是你小子自导自演的呢。”

赵棋指着朝跌到远处的头盔跑去的孩子说：“小朋友，回来回来，把那个给爷爷拿回来。”

他叹了口气，控制好语调，摆出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让你拿回来，不是踢回来啊，你个熊孩子，那可不是皮球。”

被他点名的小朋友挂着泪花将防护头盔送回来的时候，赵棋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在他手里塞了一把零食，孩子登时转哭为笑甜甜地说：“谢谢爷爷。”

“说谢谢伯伯，”赵棋吹着胡子说，“你爷爷我还没老到七老八十呢。”

苏柏寒凑到陈勤跟前指着赵棋酸酸地说：“他今年周岁有90了吧。”

“瞎说，”赵棋喷出嘴里的糖豆吐朋友，“不要脸的东西，我是咱们这里岁数最小的。”

“岁数最小的一会儿收拾垃圾怎么样？”

苏柏寒贱贱地接上一句，引得其他的老家伙一通爆笑。赵棋倒也是不生气，热情满满地将一盒新果汁递到孩子跟前：“听见没，那个爷爷说让我们坐这里聚会岁数最小的人收拾卫生，你说你是不是最小的？”

孩子登时爆发响亮无比的哭声，几个老头慌了神儿，七嘴八舌地把孩子哄好后，一人照着赵棋的后脑勺来了一下：“那么大人了，还吓唬孩子，一点也不靠谱。”

“就是，个老不正经的。”

“老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就这性格，不改的话，早晚要出大事的。”

赵棋强忍着屈辱一声不吭，默默地将谁骂了他什么记在心里，为以后报仇用。“伯伯，伯伯，”小朋友抱着赵棋的头，“你疼不疼？”

“不疼，”赵棋说，“伯伯可是战士，他们伤不到我的。”

“可是，”小朋友拉着他空空如也的袖管，“你的手呢？”

观看过几个老头对自己人的“暴行”后，围观的大孩子都为这孩子的安危担忧。岂料老几位依旧吃吃喝喝，当事人赵棋脸上也不见任何愠怒的表情，他用胡茬扎着孩子的脑袋解释说：“因为爷爷的那只手是翅膀。”

“翅膀？”

不经世事的孩子忽然兴奋起来，用稚嫩的小手在空中比划着，“像是天使那样吗？”

“比天使的翅膀还大还好看，”赵棋说，“因为太好看了，所以爷爷把它藏起来了，因为坏人太多，想要抢走它的人太多了。”

“坏人太坏了。”

孩子嘟起嘴说，“伯伯，我能看看翅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