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次到孤儿院当义教了呢？裴琳已经记不清了，在这座城市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开始，裴琳就已经接触了义教，一开始，只是为了修得那一分的志愿小时，后来，去得多了，也慢慢爱上了那个地方。孩子的笑声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纯粹的声音，不加任何雕琢，没有任何装作，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和孩子沟通，不用时时刻刻顾虑多余的感受，只要在双方沉默无语时，掏出一颗糖，孩子立刻又眉开眼笑。这也算是一种保持自我的方式，这个习惯，裴琳一直坚持到毕业、工作。恍惚间，裴琳工作了，孩子们也长大了，有的人走了，有的人又来了。看着坐在草坪上的十几个孩子正认真地看着自己，听着自己的教学内容，又想起上午到来时，稍大的孩子们对自己的热情招呼，裴琳心中就涌起一股自豪感。“老师老师，苹果为什么是红色，不是白色的呢？”

底下一个三四岁的男孩问道。“因为啊，我们的血液啊，也是红色，吃苹果我们才会快快长大。”

裴琳微笑着解释道。“哦，我知道了，要是我们不吃红苹果，就长不大了吗？”

这次说话的男孩是一个有轻微抑郁症的孩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和他对话，裴琳能感觉，他有些偏激和精神异常。“对啊，所以你们要听院长伯伯的话，多吃水果才行啊。”

“是吗？那……那老师下次能不能给我们带很多很多红苹果？”

小强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表示“很多”的意思。裴琳笑着点点头，“给大家都带。”

“好耶。”

小孩们一个个鼓起手掌，笑了起来。“老师老师，为什么只能在周末看到你呢？”

一个红衣服的小女孩举起手问。“因为啊，老师是个警察。”

“警察？是什么东西啊？”

小女孩天真地回问。裴琳噗嗤一笑，解释道：“警察是用来抓坏人的，保护好人的。”

“那、那老师，我妈妈也是坏人吗？我妈妈不要我了，呜呜呜……”小女孩说着，突然抽泣了起来，旁边的小男孩赶紧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绢，递给小女孩，可是小女孩并没有接。“你妈妈不会不要你的，她啊，只是去找你爸爸了，不久后，他就会带你爸爸回来接你的。”

裴琳走到小女孩身边，蹲下去，摸摸小女孩的头发，抹掉她的泪水，能感觉到小女孩的身体在抽动，裴琳的内心泛起一阵心酸。“老师，我不要妈妈了，你当我妈妈吧。”

小女孩突然抱紧了裴琳。裴琳怔住了，然后又温柔说道：“小雅，以后啊，你要努力读书，有能力了，就能找到你妈妈啦。”

“哦……”小女孩收住了抽泣。这时，另一个男孩问道：“老师，这道题我不会，麻烦帮我看看。”

裴琳应了一声，挪了过了，抬头的瞬间，突然看到方想就依靠在院子的墙角。裴琳没去打招呼，直接和男孩聊了起来。“怎么？不欢迎我么？裴老师？”

方想走过来，弯着腰对裴琳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张局应该不允许你请假吧？”

“我没有请假。”

方想扫视了一眼这十几个小孩，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对自己并不欢迎，又对裴琳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个善心呢？”

“你还是回去工作吧，别耽误了正事。”

裴琳说。“老师？他是谁啊？”

小女孩小声地问。“他啊，就是我刚才给你们说的警察。”

“啊！”

几个小孩大叫了起来，然后一齐大声喊道：“警察叔叔好。”

方想被突然来的这么一套，有些讶异，然后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笑道：“小朋友们，裴老师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老师对我们很好，我们很喜欢她。”

“对啊，对啊。”

裴琳获得一边倒的好评，自信地对着方想扬起下巴，然后又跟孩子们互动去了。方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工作外的裴琳能笑得如此从容自信。“那现在叔叔要带走你们的老师了，你们同意吗？”

方想问小朋友。“为什么呀？老师做错事了吗？”

“呃……”“老师没有做错事，老师其实也是警察，现在要去抓坏人去了。”

裴琳对孩子们说。“哇，老师好厉害。”

“呵呵，所以呢，没办法啦，下次再来看你们，你们把今天早上我布置的数学习题都做好，然后交给我，你们做好了吗？”

裴琳问。“好了，好了。”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举手。方想被这一幕感染了，他回想起自己读小学时，同学们最不喜欢的一件事就是交作业了，因为做错题以为着要惩罚，轻则抄写五遍十遍，重则竹条打手掌，让你张长记性，反正，童年里的所有孩子，几乎都讨厌交作业。现在，却恰好相反，看到裴琳的教学方式，或许，这才是教学真正的意义吧。“麻烦帮我把孩子们的作业本交上来。”

裴琳示意方想说。“哦。”

方想开始从后到前收着作业本，他发现是数学的本子。收到其中一个孩子的时候，停住了，小孩的手在本子上不停动着，方想便问：“写好了吗？”

小孩似乎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说道：“我还没写日期。”

“那写吧。”

方想看着小孩在习题的最后开始慢慢书写，“11·11”写好后，便给交了方想。等等——看着最后的日期，方想突然想到了什么，“序号，竖杠，日期……”看到方想蹲伏在原地一动不动，裴琳喊道：“磨蹭什么呢？”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