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蒋嘉桐如约回到了南城,只不过宣煜没到机场来接她。因为蒋嘉桐思来想去被他一个公众人物接机不好。两人毕竟清清白白,但被别人看到就不一定了。她现在无心找男人,更无心找个比自己小的,不懂事的男人。宣煜只是想来报恩而已,没必要把事情弄复杂。飞机准点到达,出机场,上司机的车,宣煜打电话过来:“我到你家门口了。”
蒋嘉桐说:“好,我叫保姆放你进去。”
给保姆打完电话,又有新来电进来,蒋嘉桐以为宣煜打来问她开门的事,随手接了起来:“已经开了,你直接进去吧。”
电话的另一边没出声。蒋嘉桐发现有些异常,退开看了看来电显示,才发现既不是宣煜,也不是保姆,是一个没有区域显示的陌生电话。数字长长的,是一看就是国外来电。貌似之前也有这样的号码打进来,只不过蒋嘉桐当时没接。她几分疑惑地问:“哪位?”
电话的另一边终于一声传来低沉的笑声:“是我。你没换号。”
是他的声音。蒋嘉桐猝不及防,浑身好像卷起一股若有似无的电流,然后她麻在了原地。“之前打过几次给你,刚开始没接,后来关机了。我还想着,如果这次再打不通,就算了。”
男人的音调终年不变,似乎从十八岁到现在就没变过。蒋嘉桐已经跟他一年多不联系了,她以为自己把他忘了个干干净净,却不想……酸涩夹杂着不甘,气愤,讥讽,她问:“你有事?”
对方已经熟悉她这个态度了,平稳说:“没有特别的事,就是我打算换地方定居了,以后会换号,甚至很多社交软件都不再用,临走之前想听听你的声音,问候一下。最近好吗?”
蒋嘉桐是个执着到偏执的人,从她十五岁认识他,认定他,到后来,她从来没有动过别的心思。社交账号更是执着的十几年如一日,没有换过签名和头像。她以前一直怕突然换了他会找不到她,但现在她想通了。有心找你的人,哪怕你改头换面他也能找到你。无心找你的人,十几年朋友他也不会记住你的号码。她不差,喜欢她的人,拿她当女神的人从来没有断过。但她在他这里得到了太多挫败,她不知道自己差在了哪里,从来都不能让他为自己真正心动。刚出事的那段时间,蒋嘉桐也疯过,像大多失意的女人一样,她把他的电话打爆,社交软件翻了个底朝天。他躲着不见,她好想听他说一句宽慰的话。但是……一切都过去了,在她们俩闹得鸡飞狗跳,所有身边人都身心疲惫之后,他却贱嗖嗖的发来了迟来的问候。蒋嘉桐不可谓不感慨,虽然这不是激动,也不是愤怒的感慨。但就是影响了她的心情。“挺好的。搬吧,爱去哪儿去哪儿,这种莫名其妙的电话以后不用打过来了。我是个对另一半绝对忠诚的人,不想让他多想。”
说完,她主动掐了这迟来一年多的电话。回到家之后,司机下车帮蒋嘉桐开车门。他识趣地低着头,并不看蒋嘉桐的脸。因为他了解她,她现在的模样肯定很难看。垃圾回忆甩也甩不掉,苍蝇一样跟着在脑海里徘徊。她烦躁,恶心,拉着脸越过司机,快速走进别墅。在经过早就提前等候的保姆的时候,甚至也没打招呼。保姆本来满脸喜悦地走过去想迎她,甚至跟她开两句玩笑,问问今天来的男孩子是谁。但看清她的表情后,她连忙退去一边,跟司机一样不敢去看她的脸。这栋房子里的人跟了蒋嘉桐很久,可谓是看着她长大的。他们全都清楚她的性情,知道该在什么时候留一点空间给她。蒋嘉桐一言不发地上了楼,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偌大空旷的房间干净明亮,看着这样的环境,她突然才发现内心也好空荡。找到遥控,按了窗帘开关。室内光线暗了许多下来。她深呼一口气,把自己丢进柔软的沙发里。然而刚躺进沙发里,不远处传来一声啪的声响,紧接着房间一侧亮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年轻而又熟悉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她闭着眼睛,听见有人问她:“你怎么了?”
压抑了一路的委屈,不爽,瞬间喷发出来。好久没落泪的蒋嘉桐竟难得的鼻酸,闭着眼睛不争气的眼泪还要往外跑。宣煜在她房间。一个旁观者陡然出现在另一个人需要情绪发泄的时候,人始终都是需要倾诉排解的生物,这真是太让人难以自控了。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了几行,感觉心里好像舒服一点了,蒋嘉桐抓住旁边的抱枕往脸上搓了一下,然后睁开眼。宣煜好正式,居然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来见她。此刻他修长挺拔地站在对面,像个成熟男人一样,皱着眉头看着她。二人对视了几秒,他始终盯着她的眼睛不动,就在蒋嘉桐产生了一些莫名的冲动,内心又强烈谴责不可以,打算别开目光的时候,他往前迈了一步。蒋嘉桐似乎预料到了他过来会做什么。她心里明明在期待,但当他真正过来,她又觉得这样好无聊。拿一个小男生排解暂时的困惑,排得了一时排不了一世,又是重蹈覆辙的轮回,干嘛走这一步?理智迫使她立刻坐了起来,抬起手臂制止:“站住。你别过来。”
宣煜顿了一下,盯着她脸看。蒋嘉桐无法再跟他对视,她想把脸遮起来,也想逃离这里。但是她一动,宣煜立刻又往前迈了几步。脚步中带着志在必得的气势,蒋嘉桐终于意识到,哪怕再比他大,自己也是个女人。她不是他这种气势下的对手:“等等!你别过来!宣煜,算我求你!”
宣煜无奈地停住了脚步,几分心疼又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不,你现在不适合安静,”宣煜突然又有了勇气,他大垮两步走去蒋嘉桐面前,蹲下,抓住她手腕。“你现在需要我。越安静的环境越让人无限放大痛苦,我不想看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