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眉本能的将手往后一背道：“我也刚刚回来，回来煮早饭。”

叶芽正要问她在老林窝捡了多少野菇，下午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割淫羊藿，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见她去了前面屋子里。不由得摇摇头，舀水洗了把脸，趁着太阳刚刚起来，拿了镰刀和背篓又往后山跑，跟奶奶打了招呼：“奶，我姐做饭，趁着不热，我再去一趟。”

王奶奶喊了一声：“早点回来，小心中暑！”

也不管她听见没听见，自己抬了小板凳去了灶房。她背陀的厉害，眼睛又不好，虽然身体还算是硬朗，可是做饭都不行，只能坐在灶台后面烧一下火。叶芽也没有走远，就在房后的林子边上溜达了一圈，等听见叶建洪和这个赵月梅的声音，她背篓都没有割满，想了想还是再磨叽了一阵子，装满了背篓这才回去。看着晒在院子里的淫羊藿，叶建洪那晒的黝黑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不错，书没白读，不亏是我叶建洪的种，是个有头脑的。”

赵月梅送了他一记白眼什么都没有说，显然是已经习惯了他这副德行。反正这些年都是这样，生了两个女儿她就是罪人。女儿懂事有出息了就是他叶建洪的，犯错了不听话了就是她赵月梅的。吃了早饭，叶芽抬了早上换下来的衣裳去了小河沟洗衣裳，手摸了摸窗台上的半截肥皂最后还是没有拿，拿了几个皂荚揣兜里。一块肥皂要一块二，得省着点用，夏天的衣裳换的勤，去去汗气就行，有皂荚就行了，肥皂得省着天冷了洗棉袄什么的。洗完衣裳回来她就进屋躺着了，这个季节早上起的太早，中午太阳大的时候就要睡一会儿。叶眉却不在屋子里，也不知道跑哪家窜门去了。歇到太阳偏西，赵月梅在外面喊吃饭，叶芽才爬起来，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看见叶眉人影子。叶建洪不高兴，吊着个脸在堂屋里抱着碗抱怨：“不像话，这么大个人了一点都不知事，整天窜门子，饭都不回来吃了，有本事晚上觉也别回来睡，回来老子要剥了她的皮。”

大概是觉得叶眉这样子确实不像话，王奶奶和赵月梅都没有吱声。叶芽快速的扒完碗里的饭，对着叶建洪招呼了一声：“爸，我上山了！”

叶建洪应了一声：“早点回来，晚了怕路上有长虫。”

叶芽应了一声，拿着绳子背着背篓上了山。不用大人叮嘱她也是太阳一落山就要往回赶的，林子里阴森森的，她白天不怕，但是一想到天黑她还是会害怕的。只是，回家之后一直到天黑了洗漱睡觉也没有看见叶眉的影子，一家人这才慌了。赵月梅打了手电道：“我去找找看，是不是去大队卖菌子了，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叶建洪脸色难看的很，但是还是去隔壁的堂哥叶建国家里借了手电跟着赵月梅出去了。叶芽不放心赵月梅，又担心叶眉，跟着赵月梅一道一路喊一路出了叶家沟过了大河去了元坝村村委会。这个时候，除了商店里面还有灯亮着，其他地方都是乌漆嘛黑的。要不是收拾收来的野菌子，这会儿余春花早就关门了。刚刚掩上门就听见叶芽的声音：“表婶，睡了吗？”

余春花又将门拉开，看着外面叶芽母女俩。叶芽抿了抿嘴上前道：“表婶，我是叶芽，我想问问，我姐下午来你这里了没有？”

余春花一愣，摇摇头道：“没有啊，这是咋了？”

叶芽笑道：“没事，我姐跟我爸怄气呢，我爸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姐躲了一下午不敢回去，我们正找着呢！那表婶你早点休息啊，我们先回去了。”

余春花哎的应了一声，开口对着赵月梅讲道：“不是我说，叶老三的脾气也太杠了一些，眉眉那丫头就随她老子，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跟自家爸妈还怄气，不像话了。月梅你回头可得好好说说眉眉，你们家叶老三那脾气你清楚，惹急了真的会揍人的，那么大姑娘再挨揍可就不好了。”

赵月梅这会儿心烦意乱的，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胡乱的应了两声拉着叶芽就走了。除了村委会走了一段，到河边的时候赵月梅突然就不走了，嘴里怒骂道：“死妮子，一天到晚的不省心，我这辈子都少了你们老叶家的。”

叶芽抿嘴跟在她后面保持沉默，心里突突的跳的厉害，总觉得叶眉并不是到人家窜门耍的忘记了时间。叶眉虽然脾气不好性子要强，可还是很勤快懂事的，又怎么可能不干活跑去别人家连家都不回了。更何况今天早上起来都还好好的。娘俩摸黑回了叶家湾，叶建洪已经在家里了，脸色黑的吓人，看着赵月梅道：“没去大队？”

赵月梅摇摇头。叶建洪起身道：“找不到就不找了，洗洗睡吧，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敢回来，老子打断她的狗腿！”

说完，抬脚就朝后屋走去。叶芽不敢吱声，快速的洗漱好进了自己的卧房里，原本不大的屋子，少了一个叶眉，突然变得空荡荡的。白炽灯发出的橘黄色的光晕照的屋子里跟梦里似的。叶芽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心里乱七八糟的。她在想，叶眉到底跑去哪里了？同学家？她隐隐已经觉得不可能了，哪有去同学家去这么久的，没有事情她去人家那里干嘛？可是她到底去哪里了呢？知道不知道自己不回来妈妈很担心，爸爸很生气。叶芽看着那纸糊的楼顶一声接一声的叹气，熄了灯依旧无法入睡。从小到大，她跟叶眉就没有分开过，就算去镇上上初中，也是睡同一个宿舍床挨着床，上课也是坐在一起。昨天晚上她还跟自己在说话，今天就变成自己一个人了。怪自己，下午她没有吃饭就应该去找人的，心太大了。这三更半夜的，到底去哪里了？眯着眼睛睡不着，突然不知道想到什么，猛然一下子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