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开工，杨建民跟冯锦倾来的也早，杨建民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辆时风大三轮开过来，里头装了五六个沙网。叶建洪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到了，跟叶建洪前后脚到的是胡金山，还有胡小满。冯锦倾跟叶建洪打招呼：“表叔，这么早！”

叶建洪呵呵笑道：“早啥早，一眨眼就大亮了，冬天日头短，不早点干不了啥活天就又黑了。”

说完，伸手擦了一把鼻子，鼻子上冻出来的清鼻擦在他手上又搓在了手里的铁锨柄上。说完看着杨建民：“哎，这个娃这个是谁个来着，看着面熟，我咋记不起来了？”

杨建民嘿嘿笑道：“表叔，我姓杨，叫杨建民。”

杨建民这个大名叶建洪还真不知道，要是他直接说自己是杨二流子，叶建洪一准能反应过来。“姓杨啊，大队那边杨家甸子上的，你也过来干活？”

杨建民继续笑：“都是，过来干活。”

叶建洪还没有来得及再说话，胡金山的大嗓门就在身后响起来了：“叶老三，你娃来的这么早，是不是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瞌睡等天亮？”

叶建洪回头看着他：“说的话，你来的也不晚。”

说完看了看他身后的人：“小满咋也跟来了。你娃，小满才刚刚十六，你带他来干这活，小心累出毛病了，你哭都来不及。”

“嘿！你娃啥时候这么通情达理了，你们家眉眉子和芽芽子天天早晚一大背猪草，你咋不怕把人给压出问题了？”

“猪草能有多重。”

叶建洪不以为然。闲谝了一阵子，人都陆陆续续的来了，叶家沟几户人家除了叶勤德年龄大了没有来，其他都来了，还有李家坎也来了好几个人，都熟悉，说说笑笑的，大河坝前所未有的热闹。杨建民看人来的差不多了喊了一声：“来来，来个人把沙网弄下来，一人一个地方，搞好了就开始啊，一个月的活，干完了过年好买过年菜。”

叶建洪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开腔：“哟，你娃是老板？没看出来！”

杨建民依旧笑嘻嘻：“表叔你搞错了，我是跑腿的。”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沙网弄下来就开工了。杨建民等开工之后跟冯锦倾说了几句话自己就开着三轮车走了，冯锦倾自己一个人在河边上，便监工自己也跟着一起干活。筛沙这活只要挑好地方，安顿好沙网，剩下的就是需要力气。好在一群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气。雾蒙蒙的早上，寒风呼呼的吹，一群干活的人却热的一身汗。胡小满年纪最小，话不多，见了人脸上也是冷冷的，但是干起活来倒是挺厉害，一点都不输他爸胡金山，看的叶建洪羡慕的没法说。歇气的空档就老生常谈的又开腔了：“还是养娃有作用啊，你看你们家小满，你再看看石头娃，一个比一个攒劲。”

胡金山不以为然：“攒啥劲，不好好念书都是这样的，下苦力，总要吃饭吧，还能指望老子养他一辈子不成？”

这话连冯锦倾也说进去了，毕竟，冯锦倾上学的时候学习也不咋样，刚刚上初中自己就不想上了，跑出去几年也没有见到混个啥名堂出来，还不是和他们这些人一样，攒蛮劲。冯锦倾假装没听到，卖力的干活。他多干一点，付出去的钱就少一点。叶建洪说了一会儿闲话缓了一口气，又继续攒劲了。太阳终于冲破晨雾爬了上来，叶芽的饭也好了，她顾不得先吃，用一个铝铁盆子舀了两碗糊糊进去，将炒的盐菜和洋芋丝刨在饭上面，用包豆腐的包单子把盆子包在里面系好。又提了个电壶，电壶里头装的是烧好了的醪糟，放在里头一天都是热的。这会儿把饭送过去，吃了饭要挨到傍晚太阳落坡之后叶建洪他们才能收工回来。刚刚出院子，隔壁的李春芳过来了：“芽芽，去给你老子送饭呀？刚好吼一声你二大，回来吃饭了。”

叶芽点点头，看了看自己两手不空，想说让李春芳舀好她一起带过去的话就又咽了回去。答应了一声就沿着小路去了大河坝那边。河坝里头干活的人已经走了几个了，李家砍那边的几个人还在，他们远一些早上走的时候也是说好了要屋里人给送饭的。胡金山胡小满是回去了，胡金海跟叶建信也回去了。叶芽过了桥吆喝了一声：“爸，吃饭了。”

说完，到了跟前，跟李民生李万龙打了招呼，然后又跟冯锦倾说话：“石头哥，你还不回去吃饭？”

冯锦倾笑道：“不急，还早，一会儿我爸也要送饭过来。”

这两天没有啥活，屋里就剩下一头过年猪，吃了早饭就是上坡放牛，割猪草，砍柴。冯汉林昨天跟冯锦倾就说了，早饭他给送过来。叶芽说话的时候找了块大石头将盆放下来，将电壶放在地上。叶建洪拍了拍手就过来了：“吃饭吃饭，刚好歇口气。”

送的饭就那么点，他也没有假意的去招呼谁。叶芽看着他手上的沙：“爸，你不洗一下手？”

叶建洪接过盆子蹲在地上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扒饭，含糊不清的说道：“洗啥手，不干不净，吃了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