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就是冯汉林家里杀猪，叶建洪是个急性子，就排到了下午。主要还有好几家的猪因为去河坝里头干活没有杀，都挤在这几天了，这都过初十了，一晃一天，再晚下去，年前腊肉就薰不好了，过了正月初五都下地干活了，谁家还有闲功夫在屋里烤火熏肉。所以一大早上叶建洪去冯家帮忙就跟赵月梅说好了，让她将煮猪食的大锅收拾干净，吃了早饭就烧水，又去叶建学那里把杀猪用的皇桶抬过来，加水先泡着就急匆匆的先走了。整的急得很。还好赵月梅昨天晚上想着最近几天要杀猪，就泡了两碗黄豆，想着趁有时间先点点豆腐出来，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想着不乱，转眼的功夫一样是手忙脚乱的。好在外面不忙，她一大早起来推豆浆点豆腐，比划着让叶建民帮忙挑水，将水缸和大锅全部都先添满了水。叶建民看着傻，心里敞亮聪明着呢，知道要杀猪了，有肉吃了，不用人指挥，干劲十足。不仅把水挑回来了，还去柴房里头将柴火抱了好些过来，都是他劈开的木板子，放了一两年了，平时做饭都舍不得烧的。有大人在，屋里头的事情叶芽不用操心了，她就操心晚上的事情。自家下午杀猪，那晚上肯定是要喝酒的。喝的酒去叶勤德家里买上五斤包谷酒就管够了。最主要的就是下酒菜。别看现在山里面日子还不是太富裕，但是比外头讲究多了，尤其是这一年一回杀一次猪，每年都要坐几桌子人。原本说的是两桌，但是叶芽估计着怕是得三桌。别的不说，就她们家里就好几口人，加上隔壁的叶建国叶建学家，这一桌子都坐不下。不过这话她也就是心里想想，大人怎么说她怎么弄好了，坐不下到时候挤一挤就行了。桌子上的菜讲究个上青下白四角红，得四荤四素，还有熬菜。叶芽先去后面叶建国家里借了盘子，盆子洗刷干净放筛子里头，然后挎着篮子去燕儿沟菜地里弄菜。这个季节，地里头也就是菠菜，香菜，蒜苗，水萝卜。胡萝卜也有，但是还有点早，她想了想也挖了几根出来回头炒菜的时候可以搭配着，添个颜色。将就一手的泥将菜摘好，提到河沟里头淘洗干净，回头翻箱倒柜的将屋里的粉条，干菌子弄出来泡了。还扒了两个洋葱，一堆洋芋出来。赵月梅在屋里跟王奶奶说闲话：“就是好吃，一说到炒菜，比谁都积极。”

王奶奶往灶腔里头添了一把柴火道：“女娃家就是得一手好茶饭，煮饭都不会，以后成家了咋样才能把日子过好。芽芽勤快，又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人，你两个女子，享福的时候还在后头。”

叶芽坐在火坑边上削洋芋皮，听婆媳二人说话心里就乐呵的不行，总觉得还是自家奶奶有远见。可不是，享福的时候还在后头呢。等自己赚了钱，肯定会好好孝顺爸妈和奶奶的。豆腐包好了之后就下米炒盐菜，刚刚吃了早饭，锅都还没有来得及洗，叶建洪就急匆匆的回来了。“烧水没有，赶紧烧水，那边已经砍肉了，一会会胡金山就过来了。你们这些饭桶球日的，早就给你们说早点早点，到现在还冰锅冷灶的，那么大一锅水啥时候才能烧的开。”

赵月梅一听他说话就一肚子的气：“不是才在砍肉，砍完了人家杀猪匠不要歇气？也不晓得你在急啥？催工不催时，你嘴上巴巴巴的有啥用？”

叶建洪还要回头去帮忙，摆摆手：“莫在那逼叨叨滴，赶快些，耽搁了老子等下回来要骂人。”

说完，神经了似的转身又出了院子。赵月梅气的，手上的竹刷把砸的锅砰砰响了两声。胡金山将猪剖开就砍了一块槽头肉让人拿进冯家的灶房里头去。灶房里头就忙起来了。既然下午还要去叶建洪家杀猪，中午肯定就是随便吃一点，酒也是省了不能喝，但是这肉肯定是也要吃的。煮饭的就是胡金海的媳妇张翠兰，周红秀也过去了。屋里煮了一大锅米饭，拌了个豆芽粉条，炒了莲藕，芹菜炒瘦肉，然后猪肉跟豆腐萝卜炖了半锅，还用豆屎炒了一道肥肉片。冯家的猪喂的详细，膘厚，吃的一群人满嘴都是油。太阳偏西，一伙人才抬着杀猪案子往叶建洪家走。叶建洪说是腿有毛病，这会儿却比谁都跑的快，进院子都喊赵月梅：“快些个，水开了没有，人马上到门上了。”

赵月梅在屋里摔锅拌碗：“催催催，催命哩！水都烧干了几锅了，人在哪里？挑水不费劲是吧？”

叶建洪理亏，声音就小了几分：“你个婆娘家你懂个啥，人家那么多帮忙的，咋好叫人家等，你赶快些。”

“赶快啥赶快，那黄桶里头还是泡桶的冷水，你跟他二大先把桶放倒把冷水先倒了。他们那头进圈逮猪，我这边舀水出锅正好。这么冷的天，水出锅都凉了，咋烫毛。年年杀猪，你年年都急的跟火烧到屁眼子上了似的。”

两口子屋里外头正在打嘴帐，冯锦倾他们就到了院子里头。冯家没有女人，冯汉林自己就是又当男人又当女人。刚刚杀了猪，屋里一摊子活，实在是走不开，所以冯锦倾就跟着胡金山过来了。到了院子，把还沾着血的杀猪案子放下，杀猪刀准备好，叶建洪就带人去猪圈里头捉猪。叶建民就开始往外头提水。赵月梅在屋子里头找了个大铝铁盆子给叶芽：“等下猪放到了记得把血接住。”

猪血炖白菜，或者做成血馍馍血粑粑都是很好吃的一道菜。叶芽一哆嗦，忙摇头：“妈你自己去，我害怕。”

说完就听见猪圈那边那猪歇斯底里的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