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过去，虞嫣所在的影视城虽然在南方，但随着天气变冷，她也穿上了厚衣服。“过了元旦之后，你的行程就能空些了。”

酒店的房间里，安绮翻着虞嫣的日程，道，“不过年前的活动还是不少，回去还要忙一阵。”

虞嫣正躺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玩着游戏，“嗯”一声。“你过年什么打算？”

安绮道，“又要去旅游？”

虞嫣无所谓：“看情况，也许吧。”

安绮瞥她一眼，道：“该不会要带上姜宇。”

她说的是前不久的事。网上流出了好些虞嫣和姜宇的照片。在那些照片里，两人在拍戏闲暇的时候状态很是亲密，有时坐在一起说话说得开心，有时打打闹闹，还被拍到了晚上一起出去吃饭。这种暧昧的图，不用引导，评论区炸成什么样也可想而知，说什么的都有，又上了一波热搜。看事情传得有些开，一直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安绮也特地跑了回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带他干嘛。”

虞嫣继续在屏幕上划拉着，淡淡道，“那事你问过多少遍了，不就是营销号碰瓷么，他们哪天不碰才奇了怪了。”

安绮道：“是碰瓷么？我怎么觉得你对姜宇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以前你跟哪个男演员有这么腻歪过么？戏外还坐在一起聊得那么开心。”

“我们都闲着，不聊天能干嘛。”

虞嫣有些不耐烦，“你怎么也跟网上那些人一样，我们是同学，话本来就多，聊天吃饭很稀奇么？”

安绮仍然狐疑，不过她的确已经说过了很多次，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你反正注意点，”她叹口气，无奈道，“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交男朋友对你影响会很大，这一点，你一定要心里有数。”

“知道了。”

虞嫣漫不经心地答道，盯着手机，又放一个大招。安绮也不跟她多说，终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你早点睡，别玩太晚了，”她说，“明天还要早起，又是一整天。”

虞嫣应一声。安绮走了出去，门关上。没多久，虞嫣被人秒了，看着屏幕上的一片红，她顿感索然无味，把手机放一边。安绮的怀疑其实有道理的，因为就在昨天，姜宇还跟她聊起了过年有什么打算。他说他其实挺羡慕虞嫣，能够一个人跑出去到处玩。他一直想到一个岛国去自由行，但一直成行不了。“我计划很久了，攻略都做了不少。”

他无奈道，看着虞嫣，“就是一直找不到人。”

这话的意思，虞嫣当然明白。“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只要签证没有问题，钱足够，别的都是小事。”

她笑笑，道，“我也挺想去的，不过今年过年我要陪家里人，没法出去。”

姜宇的神色有些许失望。虞嫣随即岔开话，聊起了别的。说来，前些日子，虞嫣确实跟姜宇走得挺近。正如网上那些风言风语描述的那样，他们没事就会凑在一起说话，哪天有空了还一起出去吃火锅。虞嫣知道，姜宇也对她有好感，有那么几次，他很有往前一步的意思。明星虽然是公众人物，但偷偷摸摸谈个恋爱其实很正常。尤其是在剧组里面，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台词念着念着就成了真。虞嫣一开始也有试一试的意思，但走近些，她发现自己很快丧失了兴趣。讲道理，姜宇的长相，是虞嫣喜欢的类型，性格不错，也有共同语言。按道理，虞嫣应该能够跟他十分顺风顺水地跟他发展下去。但她发现自己无论多么尽力地想让自己试一试，她对姜宇仍然没有产生那种想带回家的感觉。就像一个球员，凭着天时地利人和冲到到了球门前，只差一脚。然后脱力晕倒了。真是……想着这些，虞嫣对自己也很郁闷。她望着天花板，撇了撇嘴角。再拿起手机，无论是玩游戏还是刷微博，都心思寡淡。犹豫片刻，她熟门熟路打开照片，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和一个视频。照片是虞嫣和萧寰唯一的那张合影，视频则是他们拍的那个广告，虞嫣特地从网上下载下来，存在了手机里。虞嫣点开照片，将萧寰的扑克脸看了一会，心底照例嫌弃。少顷，她退出来，又点开视频。熟悉的音乐响起，萧寰站在人群里回眸一瞥的时候，虽然仍然是个扑克脸，但虞嫣看着，不禁露出笑容。说来奇怪，她发现这是最能让她感觉到心情愉快的东西。每当觉得累了，或者觉得压力大，她拿出来看一看，总会感觉舒服了不少。她算是喜欢他么？虞嫣也曾这样问过自己，并且常常拿他跟别的人做比较。她反复地想过很多次，觉得自己对他是有好感，并且这种好感，跟对别的男人的好感不一样。虽然当初在家里收留萧寰是迫不得已，但相处下来，虞嫣发现自己渐渐对他已经没有了排斥。并且在他离开之后，还有些不适应，并且每每回忆起他们的相处，虞嫣总觉得回味。甚至在萧寰离开后的每个月农历十四或者十五，虞嫣总会忍不住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请假回到家里，看看那里头会不会多出来什么人。但这种感情，虞嫣觉得算不上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而更像是某种精神寄托。毕竟他们彼此的存在和彼此的世界，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每每看到他，虞嫣就会觉得心里的一角还藏着另一片一天，从而豁然开朗。听安绮说起过饥饿营销的原理，人们追逐的本质，是物品的稀缺性。萧寰对于她，就是如此吧。看着那视频结束，虞嫣忍不住又点一下播放，从头开始再看。可惜不会再见面了。心里默默地想。十二月中旬之后，虞嫣的新剧终于杀青。各种宣传和采访大张旗鼓地炒热一轮之后，她终于回到了家里。新年即将到来，还没等她好好放个假，各种活动又接踵而来，虞嫣忙碌着，直到过了元旦，才终于喘了一口气。虞甯的母亲陈怡，她的的生日就在元旦之后。她和陈怡的关系一向还算不错，每年的这天，都会带上礼物去给陈怡祝贺生日。当日，虞甯一早跟虞嫣约好了时间，饭点前，他开车到虞嫣家里接了她，然后一路开到吃饭的地方。这是一家挺有名的高级菜馆，用一处传统民居改造而成，进门之后，有院子和回廊，别致的宫灯在夜色中发光，古色古香。这次生日，办得比往年更热闹，除了虞祥和陈怡的兄弟姐妹和一众侄甥之外，还有夫妇两人的一些朋友。见到虞嫣来，众人都很是和气，虞嫣也笑盈盈，挨个打招呼。“真是的，”陈怡接过虞嫣手里的东西，笑道，“吃个饭怎么还买东西。”

虞嫣也笑：“一点心意嘛，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说罢，她往客厅里望了望，道，“叔叔呢？”

“在会客室里，今天来了几个老朋友，要谈些生意上的事。”

陈怡说着，对虞甯道，“你爸刚才说，你要是来了，就进去一趟。”

虞甯答应下来，往会客室走去。这是虞祥惯来的做派，就算是亲友聚会，也总是无暇跟别人在客厅里寒暄，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虞祥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加上相熟的堂亲表亲，好几家子人凑到了一块，坐得满满当当。年轻辈的年纪都不大，虞甯最年长，每个人都叫他哥。虞嫣叫哥哥姐姐的有三四个，都在嘉汇工作，剩下的则都在念书。这些老老少少也算虞嫣的亲戚，只是平时见面不多。难得坐在一起，免不得寒暄一番。“嫣嫣，”一个虞嫣叫叔叔的长辈道，“听说你还是忙得很，前阵子元旦聚餐，也没见着你。”

虞嫣道：“元旦都是事，现在闲下来了。”

他旁边的婶婶道：“嫣嫣现在是大忙人了，元旦那天我看元旦晚会直播，嫣嫣在里面是嘉宾。”

旁人也七嘴八舌说起来。虞嫣毕竟名声在外，虽然跟长辈们关系淡，但跟几个小辈的关系却不一样。堂弟虞铭等几个人都还在念高中大学，平时跟虞嫣也有联系，这会见到她来，纷纷黏过去，两个正在读高中的妹妹缠着问她一个合作过的男演员的事，问她能不能带她们去探班。叽叽喳喳吵闹了一阵，不远处的书房门打开，虞祥和几个人走了出来。见到他，众小辈刚才说得起劲的声音一下收了下去，纷纷站起来，规规矩矩地向虞祥打招呼。虞祥今年五十多岁，精神矍铄，一向严肃，不苟言笑。他看了看虞嫣，道：“来了？”

虞嫣的神色颇是客气：“叔叔。”

虞甯在一旁看着，适时地对陈怡道：“时间不早了，开席吧。”

陈怡应下，随即招呼众人入席吃饭。